豁靜的夜,星辰未動,流風止歇,簌簌的落花聲顯得格外清晰,月華樹似是知曉主人心意,滿山同泣。
手中靜靜躺著拜托白子墨從苦境特地取來的吸音石,玄鳴濤尚未下定決心,不知是否該以這種形式告彆。
相隔萬裡,一封鴻箋,文字始終比不上親口道彆,但心中千言萬語,到嘴邊卻沒了聲,遺憾太多,心願太多,不知從何說起。
玄鳴濤抬頭望了望懸在最高一棵月華樹上的紫金簫,如果說不出口,不如……
……
未知昨日那番做戲,紫荊衣能否看在他們往昔的情分上助自己一臂之力,就算不助,也至少不要告訴金鎏影靈地真假。
玄鳴濤仍抱著一絲希望,期待自己十年來的努力,能稍稍改變紫荊衣的想法,哪怕隻留一分情麵都令人欣慰。
月華之鄉歸金鎏影負責,他對自己的事情總是很上心,但這回在疏散百姓的任務中卻明顯沒有儘力,甚至都不怎麼前往月華之鄉檢查靈地安全。
莫非是反思維套路成功了?小心駛得萬年船,最後一步棋還是要早做安排。
第三日午後,趁大家都外出忙於靈地布防事宜,唯一沒有駐守任務的機動人員墨塵音正好留守總壇。
這是個好機會,玄鳴濤借著與他巡視風雲舍生道周圍人員排布,將墨塵音帶到當年迷路墜下的山坳裡。那裡偏僻幽靜,枝蔓叢生,就連鳥都不肯飛進去,絕對不會有其他人發現。
“小玄,你要單獨交代吾什麼,築起術法牆便可,無需來此雜亂之地。”墨塵音無語地搖搖頭,“虧你想得出……”
“術法會留下痕跡,總歸不安全,這個地方是我當年第一次去找滄浪亭時,不小心迷路滾下山來發現的,除非化光否則四周皆無路通行,是個死坳。”
雖如此說,玄鳴濤還是謹慎地檢查了一遍周圍環境,完全確定沒人才鬆了口氣。
“那你當年又是如何出去的?當時應尚無功體。”墨塵音饒有興致地環顧四周笑著說。
“蒼師兄等太久都不見學生來,就派銀翎用轉挪術法,將我直接帶到了滄浪亭。”現在說起來,倒沒當年這麼尷尬,反而成了一件趣事。
“言歸正傳,我有東西要交托給你。”玄鳴濤收斂笑意,嚴肅地取出一直嚴密收藏的俠道追溯遞給墨塵音,“這本書關係未來血劫,我思來想去,交給你保管最為妥當。”
墨塵音沉吟一聲,隨手翻了翻書頁:“吾聽聞醒惡者答應幫忙的條件就是俠道追溯。”
“沒錯,但我不準備借給他看。”玄鳴濤坦言道。
“合作在於雙方互利,如此恐怕不妥。”
“醒惡者的用意我一目了然,他的目的,在於咳羊|莖。”玄鳴濤翻到咳羊|莖那一頁指給墨塵音看,“他需要用咳羊|莖複活他們翳流的教主,但翳流教主乃是人魔,專以活人|軀體試驗蠱毒,造成西苗百姓一度死絕,我在苦境遊曆時聽聞此事跡,也慶幸那教主已亡,否則不知還有多少無辜慘遭毒手。”
見墨塵音也鎖起了眉頭,玄鳴濤繼續加把火說:“若非赦天神封需要醒惡者的力量,我斷然不肯讓他染指俠道追溯。等醒惡者助我們完成封印,我自有辦法讓他铩羽而歸。”
“嗯——”墨塵音衡量了一下守約與魔頭複活之間的輕重,果斷在俠道追溯上設下第二道封印,將它妥善收起,“為何不將咳羊|莖那頁直接毀去,而是要吾保管?”
“我所說的血劫與翳流無關,那是另一輪的浩劫。”玄鳴濤表情更加凝重,看得墨塵音也慎重非常。
“以我觀未來之像所見,此書並不完整,等血劫天時來臨之刻,此書將產生異變,屆時必成人人欲奪之物。赦天神封後,我們再無力保管此書,赭杉身上仍背負其他重責,隻有你是最佳的護書人選。”
“放心,吾在,俠道追溯絕不會失落。”
玄鳴濤操心地又叮囑了幾句,得虧墨塵音不嫌棄他嘮叨,還真把事情看得緊要非常,耐心地全應承下。
“還有一事。”玄鳴濤又取出三封信箋交給墨塵音,信箋全部用雲氣包裹,形成不同形狀的雲囊,“明日你避開眾人,不管發生任何事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理會。直接前往東海岸,到達海域範圍之前,打開這封鬆枝雲囊。”
“看你如此小心模樣,明日會發生何事嗎?”墨塵音狐疑地問。
“我現在也不知,但後日赦天神封將開啟,明日眾人會依照安排,提前一日前往各處靈地守護,我擔心叛徒會有所動作。”
“東海岸,莫非你預見赭杉有難?”墨塵音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赭杉確有一劫,但不知是不是明日,也不知是明日何時,總之你前往東海岸附近巡查,無事最好,若有事,即刻打開鬆枝雲囊。切記莫讓任何人發現你的行蹤。”
“好,吾明白。那剩餘兩個雲囊呢,是否也有開啟時間?”
“嗯,開啟鬆枝雲囊後,你自然會知。”
搞得很神秘,不過墨塵音心係赭杉軍之劫,一直以為明日可能會發生的禍事隻在東海岸,當下收好雲囊與俠道追溯,恢複如常神情,眼中卻有一絲掩飾不了的憂慮。
他們像剛剛巡邏完一圈回來似的,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剩下的時間越來越少,玄鳴濤已經連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趕寫未來安排書,又恐泄露天機,不得不迂回表達,隻寫下對應策略。
終於到封筆之時,也算給自己這不完美的穿越之旅劃上終點。
……
“玄師弟,我依約前來拜訪了,你在屋內嗎?”
院中傳來白子墨的聲音,玄鳴濤放下筆,最後檢查一遍剛剛完成的未來書,壓下心中突然翻湧而起的悵然,起身開門前已換上一副笑容。
“你才從苦境回來沒多久,又要再辛苦一趟了。”玄鳴濤拿著書和一塊紫色的綢布來到院中石桌邊。
“宗主有何吩咐,不管多遠多難,弟子一定完美達成任務。”白子墨玩笑地作揖道。
“哈,是代宗主。莫說笑了。”玄鳴濤在未來書上封好道印遞給白子墨,“這本書,是我不眠不休花了多日所寫,內中有關於未來發生諸事之天機,我希望你能好好保管,好好利用,替我扶正天道,救助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