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心瞥了一眼背影沉重的絕情師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小弟就多收一份了,貪心貪心。”
“平分也可,釋迦果還等著吾回去用此真氣灌溉助長。”弦上玄沉吟道,“絕情並非無情,更是多情,心死比身傷更重。元元心,此處了結,莫忘了師太,也替吾帶去一份歉意。”
“放心吧。”
一生都在收集吸食彆人靈氣的天下第一棺萬萬沒想到,他辛苦一輩子,攢了四千年的靈氣,在彆人眼中同樣是炙手可熱的寶物,身死之後竟被瓜分殆儘。爭名奪利到頭總是空,怎奈庸人始終看不明。
“可有尋到俠道追溯?”
“無,吾翻遍整副棺材,找到不少其他秘籍,就是沒有你要的那本。”元元心將所有從棺中帶出的寶貝都拿給弦上玄看,確實沒有俠道追溯。
“嗯?難道是吾錯觀天機了?集境的俠道追溯並不在天下第一棺身上?還是,會在百棺機密門,天下第一棺的師父或同門身上呢?”
“啥?你的意思是,這世上還有像天下第一棺一樣的棺材人?”
“然也。先回轉雲渡山,再從長計議。”
靈氣被吸儘,天下第一棺的屍身化為一具空殼,倒落江邊塵埃之中。
三人正要離開,江對岸忽然逆浪行來一艘氣派的大船,三名儒生裝扮的人下船叫住了他們。
“留步!”其中一名儒生喊道。
弦上玄三人聞言回身止步,觀來者三人穿金戴銀,衣著光鮮,一口儒音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是儒門之人。
“此江流域乃吾等負責看守維護,破壞江岸景致,攪亂江中景觀,即是對吾教不敬,你們須向吾教與江中英靈賠罪道歉,否則休想離開。”
“嗯?哪來的黃酸仔?!”元元心不爽地提勁一掃,三名儒生立刻被逼退數步。
弦上玄連忙攔住他:“莫作無謂之爭。”
他轉頭麵對儒生們,溫和笑道,“是貧僧疏失,忘了吾師交待,戰後要仔細收拾現場,貧僧告罪。未知此江何名?汝教何教?英靈何人?也好讓貧僧道歉有個明確的對象。”
“聽來。”另一名儒生微揚下巴,傲慢地說,“此江名為龍鳴江,乃吾儒門龍首為祭奠創派教宗所辟,吾等乃是儒門天下的巡江儒吏,誰若破壞此江風景,即是對龍首不敬,也是輕侮教宗。”
“龍鳴江……”弦上玄聞言一愣,下意識低喃道:“願逐月華流照君……”
“你說什麼?”儒生驚訝地問。
“沒……沒什麼,原來這就是龍鳴江……”
弦上玄踱到江邊眺望無儘東流而去的江水,機緣林,機緣林……忽然明白紫錦囊也許是故意選在此處決戰,讓始終忙於正道事務無暇分|身的徒兒能有機會前來追本溯源。
機遇雖種,奈何緣淺……
師尊用心良苦,可惜弦上玄站在江邊卻無任何感覺,回憶一片迷蒙,絲毫沒有任何跟龍鳴江相關的片段,終是要辜負師尊一片苦心。
“黃酸仔,方才我們打鬥之時你們不出來維護,戰鬥結束才敢跳出來嗆聲,怕死就躲好,彆白目多管閒事,白白送了性命。”元元心氣憤地反駁道。
他跟南宮恨都摩拳擦掌隨時準備教訓不開眼的人,反正要他們認錯是打死都不可能的。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們要報仇我們不能阻止,此乃天道。但此地是儒門天下轄區,你們破壞了我們儒門的規矩,要道歉也是天經地義,此乃武道。”儒生各個理直氣壯的模樣,好像吃準這群人不會動手。
“笑話,你們挖了一條江,就說這條江沿江所有地方都是你們的,天下哪有這種歪理。”
“就算有,破壞就破壞了,能奈吾何?”黑白郎君插話道,什麼道理在他眼中都是狗屁,隻管痛不痛快,哪管世人口舌。
場麵氛圍一時緊逼,一言不合之下戰意漸漲。
真是節外生枝,偏偏惹到最不肯聽外人廢言的兩個暴脾氣,那幾個儒吏又不服軟,始終是咄咄逼人的模樣。
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弦上玄輕歎一聲,馬上對著滾滾江麵合十微拜,“今日擾魂實乃意外,貧僧弦上玄代同誌向亡魂致歉,望祈教宗英靈大度見懷,繼續庇佑沿江生靈與儒門眾生。阿彌陀佛。”
後方黑白郎君和元元心一臉不屑地背手冷然而立,要不是弦上玄攔著,非要連同這三個儒生一起教訓。刀劍氣功無眼,隨時隨地可能破壞環境,怎偏就他們儒門天下這麼矯情,還要讓人向江水死人道歉。若非急著回去救一休禪師,誰能跟他們費這許多口舌?!
禮數已足,仁至義儘,弦上玄又將天下第一棺的殘屍連同頭顱焚為灰燼,可惜原本的自然風光是無法恢複了,為此那些儒吏還向他們索要錢財當作賠償,氣得元元心差點沒出劍殺人滅口。
恐怕賠償是假,中飽私囊是真。料定這些儒吏不敢將今日江上變故上報儒門,弦上玄可沒這麼好心,打了個忽悠,眼神暗示下各自心有默契。
彈指之間,三道光球流星般飛離了現場,那些功體不足的儒吏怎麼可能追得上,隻能望天興歎。
戰場是收拾了,可惜沒有絲毫頭緒,弦上玄當前的心思也無法集中在自己的過往上,雲渡山還有亟待處理的數件要事。如果這是他最後能自由行動的七天,也許不知本源會遺憾吧。
但,今生已見大道,不戀前塵紛擾,明心見性,念念回首處,何處不是自在歸宿。
一步既出,前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