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疏樓,西風肅殺,彆有一股山雨欲來的焦灼感。自道境回來不到一日,是夜,便有人強勢拜訪。
來者口念‘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佛牒聖氣彌漫四野,來勢洶洶震退攔門的默言歆和穆仙鳳兩人。
龍宿及時出現護住兩個小輩,瀟灑旋身消除氣勁餘威:“佛劍分說,發生什麼事情?讓汝為難起小輩來了?”
心知佛劍親臨,以佛牒叩門,必是東窗事發,龍宿仍故作鎮定臨危不亂地搖著珍珠扇,盤算著局勢能有幾分勝算,幾分轉圜的生機。
“真相已明,傷傲笑紅塵與弦上玄者,正是——”佛劍眼神倏冷,一字一頓,殺意凜然,“疏—樓—龍—宿!”
早知到回到苦境將麵臨這種情況,該來的還是躲不過,但未料事發得如此之快。
龍宿表麵依舊說著誤會已深,無奈雲雲,收扇化劍之時卻打定主意不準備留手。若是機會恰當,連佛劍也可以就地格殺。
沒有一句對白,沒有一聲寒暄,儒釋兩大先天舉劍就殺,周遭景物摧殘殆儘,令人驚奇的是疏樓西風中竟片葉未傷。
外麵打得天昏地暗,內中,聽見佛劍所言的擎海潮驚異不已,相處多日,龍宿為人十分爽快和善,萬萬沒想到竟是隱藏得如此之深的陰謀家。
莫非當日弄三平戲台所演皆是真?那麼此人城府之深,心思之沉令人防不勝防。趁他們在外相鬥,不如悄悄帶雪芽離開疏樓西風,以免龍宿自知身份暴露,為了自保做出其他瘋狂的舉動。
護生斬罪的佛牒,靜川怒吼的紫龍,劍下殺意怒意交織一片戰意。兩人修為皆是深不見底,佛劍顧念舊誼仍容情三分,龍宿劍下卻是毫不留情。他不知佛劍真正的意圖乃是在於擊碎紫龍劍身上偽飾的珍珠,還以為此戰已成不死不休的必殺之戰。
“佛雷斬業——”
“紫龍卷怒濤——”
當世兩大頂峰,兩口絕代神兵,即將交擊的刹那,天外又來第三道無匹劍氣,正是劍子的古塵鋒芒。三道驚世之力撞擊,轟得方圓百裡儘成荒煙,疏樓西風上空卻出現奇異飛花護陣,保護整座疏樓西風在磅礴劍氣裡絲毫無損。
交擊中,紫龍之上的珍珠漫天飛散,露出凶器辟商,三人同時詫然。
“你果真是凶手!”佛劍怒意爆發,麵對真正的中原叛龍,隻剩斬業洗罪,下一秒就要動手開殺。
一旁劍子用力以古塵壓住佛牒劍鋒不讓佛劍衝動,痛心失望地注視龍宿:“為什麼真的是你?!”
“劍中真相破,無奈!”事已至此,龍宿決心更堅,再運功,借三劍交接之力退開數步,“龍宿今日,賭命一戰!”
同時麵對兩位齊名的好友,哪怕是一貫自信瀟灑的龍宿也頓感壓力沉重。他見疏樓西風在如此龐大的劍威之下都完好無傷,眼睛緊盯對手的同時,思考著如何巧妙退入疏樓西風,自密道脫走先行避開兩人鋒芒。
佛牒將要動殺,劍子此時懇求佛劍將了斷這份友情的最後一劍留給他。佛劍背手執劍在後,退開幾步讓出戰場。
“劍子,汝何必呢。”
“你更是何苦呢!”
往日笑談儘成空,友人反目在眼前,劍子以試探為主,龍宿以搏命為先,劍劍鋒芒畢露,綿密劍網不留喘息餘地。觀戰的佛劍不言不語,目光緊盯兩人之戰,更防著意外變數發生。
說是變數,不如說是定數。本想帶雪芽暗中離開的擎海潮剛踏出疏樓西風範圍,沒了飛花護陣阻擋,外圍的交戰聲喊喝聲更加清晰,這下連雪芽都聽到了,焦急地向義父表達想要去找龍宿。
擎海潮當然不許,拉住雪芽把他往回拽。
“此招過後,但願永不再會。”
是龍宿的聲音……這句話,仿佛觸動了某根神經——
最後的最強一擊,注定要倒下一人,必殺的生死一瞬,兩人眼中皆有覺悟。雙劍即將交錯的瞬間,時間停住了,空間靜止了,空氣凝滯,塵沙迴風全部寂滅……
驚疑中,一條瘦小的人影奔入戰場,用力將龍宿推開——
刹那之機,時間解凍,龍宿的絕招落空,人也被推開數丈,而劍子的絕招直指擾戰者,卻停在那人胸前三寸無法傷他半分。
眾人詫目中,驚見擾戰者竟是拚命掙脫義父保護的雪芽。
“快退開!”憂心雪芽被劍子誤傷,龍宿提劍欲再讚殺招助力。
卻見雪芽眉心額印大放華光,周身籠罩龐然護體氣罩,也不知他哪來的修為,翻手推掌間,根基竟高出劍子數倍不止,硬生生接下劍子的必殺之招,不僅毫無負傷,更以反彈之力震傷劍子。
究竟是怎麼回事?擎海潮滿腦子困惑不解,當下不知該如何做,隻能靜觀戰局等待出手機會。
雪芽意識紊亂,不停發招追著劍子打,讓後方龍宿暫得調息機會。龍宿眼中的欣喜之色毫不掩飾,也不準備趁機逃走了,有了這份意外的強援,何愁大事不成,若是一對一,剩下佛劍一人未必能勝過自己。
正巧佛劍跟他想法一致,佛牒再提,無儘劍氣殺向龍宿。誰知雪芽聽到龍宿那方再起戰聲,迂回而來再次為龍宿擋下佛劍的殺招。
龍宿心有算計,欲見識雪芽能為究竟到什麼程度,竟撤手借力後退數步,讓雪芽獨對佛道兩大頂峰。
劍子與佛劍本無意為難雪芽,怎奈雪芽是一根筋的孩子,心中認定他兩人欺負龍宿,即使不懂如何運氣提功,依舊一意孤行地搬出全身功力毫無保留。
額印愈發華光燦然,當雪芽使出全部元功時,天際乍然變成明亮白晝,風雷雲氣旋繞方圓,沉重的壓逼感似道境雲台護陣重現。竟是前世遺留在獻祭之地的三尊之力,叱天吒地的根基修為,哪怕佛道頂峰聯手,也要遜色數分。
三道澎湃氣勁交擊,劍子與佛劍雙雙負傷,而不懂如何運氣的雪芽也被自己的力量反傷,全身經脈受損,傷重嘔紅退到龍宿身邊,依然還想護著他。
也許此時將是殺除佛劍劍子的最好時機,龍宿一手扶住雪芽,另一手中的辟商劍劍氣暗凝。劍子兩人傷勢不輕,本想作罷,但佛劍不欲放行,撐著傷軀又要再開攻勢。
“唉,無奈!”方才一直無法插手戰局,現在尋得片刻機會,擎海潮終於介入。
明知龍宿不可幫,可歎雪芽已做下選擇,是非恩怨本與他們父子無關,隻能先讓雙方停手再做道理。思路明確,擎海潮插手的目的本在停戰,誰知卻成拖延斷後之舉。
就在他跟佛劍兩人接過一招,後方龍宿覷準時機,虛晃一劍擊起漫天塵沙,拉著雪芽化光飛入疏樓西風消失無蹤。眾人將疏樓西風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密道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