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鐘敲響,聖祭啟程,梵唄悲吟回蕩在鎏法天宮上空,眾僧眾信盤膝禪坐,揮淚送彆伽藍佛子。
外圍,正道群俠嚴密護守,慎防嗜血者趁機來犯,而劍子仙跡的神情比其他人更為凝重,他不僅要防邪之子,還要防擎海潮……
內中,戰鬥已經打響,疏樓龍宿,魔龍祭天,地理司三人將佛劍團團圍住,不讓他脫身相救伽藍佛子。
“佛劍分說,以一敵三,汝能有幾分勝算,今日就是汝的死期!”仗著人多勢眾,龍宿得意挑釁,轉扇示意魔龍祭天同時發起攻勢。
被圍在殺陣中的佛劍慍然斂眸,隱忍多時的怒氣再也抑不住,佛牒斜指離土三寸,殺意騰騰躥升,無多餘言語,隻沉聲念出非見血不回刃的決殺詩號——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此言一出,是無奈舍斷,是痛心抉擇,佛牒今日,注定斬業方歸。
寬忍至今,隻換得變本加厲,既然摯友不肯回頭,那麼念情隻是濫情。想奪邪兵衛謀害佛子,先問佛牒!佛劍不再保留,起手頓足皆是驚天之式,佛牒聖威加持,再無往日半分慈悲佛相。
明王怒斬世間業,劍起護生滅諸邪,今日拋卻釋子衣,寧成修羅納萬劫。
一人一劍,力戰四掌,心有算計的假魔龍祭天,實力減半的疏樓龍宿,對上毫不容情的佛劍分說,哪怕多了幫手,依舊戰得吃力非常。
但此回乃是殺除佛劍的最好時機,開弓難有回頭箭,若今次失敗,隻怕日後清算。就算佛劍實力高深難以攻克,就算佛牒聖器天克嗜血體質,龍宿全力一搏也要扭轉頹勢。
擔心魔龍祭天不肯傾力相助,龍宿故意將佛劍的劍氣引向魔龍,誰知就算如此,佛劍不依不撓還是隻追著龍宿出劍,騎虎之勢難以轉圜,龍宿不得已承接大部分劍威。
倒是讓‘魔龍祭天’偷懶耍滑,敲敲邊鼓在邊緣遊走,時不時|插|上一手以作策應。當然不能流露半分佛氣,‘魔龍祭天’儘斂自身氣息,在不動內力的情況下隻用拳腳相抗。
應戰的佛劍心中納悶,然而戰事緊逼,無多餘時間讓他思考其他。
另一旁,地理司並不出手,僅不停用空間術法乾擾,看起來像是製衡佛劍行招,實則是為保護龍宿在失劍情況下不被佛劍當場斬殺。小空間不停扭轉,造出無數鏡像讓兩人殺式屢屢撲空。
四人戰得如火如荼,外表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雪芽被佛劍遺忘,還以為隻是龍宿順趟帶來,與過往無異的癡傻小童。誰知一入鎏法天宮,雪芽眼中再無旁人,那廂戰聲不入耳,隻有邪兵衛的召喚令他如癡如醉。沉沉的腳步一步一步,漸漸靠近仍禪坐在原地的伽藍佛子。
“你……竟然重回人世……”未揭黃布,伽藍佛子輕聲歎息。
兩人眼未視,已知對方身份。
“悉曇多,你也轉世了。”喑啞的嗓音,訴說千年的怨恨,“不,應當說,你又該轉世了。”
“唉,這股執念,千年不息,就讓梵刹來承受,放過這個孩子吧。”
“以你作載體也是美事,獻出邪兵衛,開啟嗜血輝煌,來世再無悉曇多。”
說罷,老闍皇取出移形導氣,隔著經布,掌按伽藍佛子靈台,一聲聲秘文低喃,佛子閉目靜受,不閃不避坦然承接,半身的邪兵衛力量開始被緩緩吸出,導入雪芽體內。
“佛子!”佛劍見狀焦急萬分,欲回劍護衛伽藍佛子。
“顧好汝自己吧!”氣勁回掃,阻擋佛劍前路,龍宿再逼極端。
儒簪斷了半支,紫發淩散,身上儒衣也被劃破數處,他疏樓龍宿何時如此狼狽過,這佛劍分說竟難纏至此。龍宿心中已萌生退意,可那方雪芽尚未吸儘邪兵衛,必須再拖延時間。
“執迷不悟!”佛劍急揮焚風火蓮打出生路,怎奈‘魔龍祭天’與‘地理司’陰魂不散始終阻斷回援。
邪兵衛,熟悉的嗜血起源,古老的嗜血者力量漸次蘇醒,老闍皇歡欣無比,忘乎所以儘情吸取梵刹伽藍的邪氣,卻不意佛子在釋放邪氣同時,也將自己的至純佛氣融合其間,被一並吸入嗜血王者之軀。
“啊——”一聲輕呼,失去邪兵衛與半身佛氣的伽藍佛子力弱倒地。
處在戰中的佛劍心憂如焚,雖然之前弦上玄告誡過他,在天命之戰來臨前不可暴露實力,但現在危機逼在眼前,佛劍也管不了那麼許多,功力催逼,接著一劍便是至高誅魔極招,意圖劈開三人困陣,最快時間回到佛子身邊。
“萬諦一滅——!”
這一劍也許能斬一人之命,但他們有三個人,隻要協力同擋,應是不成問題。那三人毫無懼色,各自凝招準備合力接劍。
“指殺千流!”
招式名是魔龍祭天的,發出的指氣卻是不需要佛氣催動的破甲尖峰七旋指。同樣用的是指氣,混戰中應該沒人認得出吧?
這道三分力度的指氣目的在於幫助龍宿抵擋一部分誅魔之招的威力,更埋了個小心思,另分出一道指氣在鏡像空間中來回折射。
“魔上究竟!”
‘地理司’居然能發出威力不小的邪功,著實讓弦上玄驚詫,不過隻出了一分力。
“龍騰怒潮——!”
三人之中唯一一個全神貫注應招的龍宿,失去劍利,這道劍招隻剩六成威力,龍宿及時化現嗜血相,欲在四道氣勁撞擊之時出其不意偷襲佛劍。
就在此時,‘魔龍祭天’悄悄向‘地理司’使了個眼色——
氣功炸開漫天塵浪,混亂中,佛劍一劍飛刺而來,龍宿舉爪準備暗殺。
突然,驚見‘地理司’與‘魔龍祭天’陣前倒戈,本該三人一同接劍,那兩人卻同時閃身退到一邊,‘地理司’更適時解除鏡像空間,讓佛劍這一劍毫無阻礙,速度力度臻至最強。
失去保護的龍宿大驚失色,佛牒已在眼前,離死亡隻差半寸,方才折射的指氣回彈,硬生生將佛牒劍鋒偏離要害,使龍宿堪堪避過,卻仍被穿透左肩。
聖氣入體灼燒嗜血之身難以自愈,龍宿頓時痛苦不堪。好在佛劍到底顧念舊情,更憂心佛子安危,重傷龍宿破開三人結陣後並不逼殺,即刻回護佛子。
發現邪兵衛被吸,佛劍提劍轉攻雪芽,虛弱的伽藍佛子阻擋不及,一旁忍著聖氣灼身之痛的龍宿見狀,忙不迭再次凝功勉力抵擋佛劍攻勢,為雪芽再多爭取片刻時間。
令所有人驚奇的是,‘魔龍祭天’與‘地理司’此時居然不參戰了,他們像跟梵刹伽藍約好似的走到佛子身邊將他扶起,主動擔負保護佛子的任務。
“魔龍祭天!地理司!汝們今日的背叛,龍宿來日會加倍奉還!”
龍宿氣得咬牙切齒,又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現在隻有他獨自對抗佛劍,稍不留神,極有可能會被斬業。
那兩人並不理會龍宿,同伽藍佛子一起仔細關注著雪芽的變化。
“闍皇!闍皇快啊!”佛牒之傷攜帶聖佛之氣無法愈合,龍宿越戰越入敗勢,已臨生死險關,倉皇催促老闍皇儘速融合邪兵衛。
“佛子?”‘魔龍祭天’恢複自己的聲音,好讓伽藍佛子聽出他是誰。
“稍安勿躁。”伽藍佛子心知肚明,這順水推舟的一局,是弦上玄的豪賭,也是梵刹伽藍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