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定的棋局 人邪劍邪破金銀(1 / 2)

“不論過去還是未來,性命本身的存在毫無意義,談及意義,那就要論到人生。人生是一段漫長的過程,並非朝花夕敗瞬息而過。過去已逝不可追,未來未至不可期,吾之所以說過去與未來的性命毫無意義,乃是要強調著眼當下的重要性。如劍邪,不昧於過去未來,心中澄澈,有佛法與友情撐持你的人生,那麼你性命的意義便是守護。如人邪,困於吞佛童子過去的陰影中無法自拔,你現在這一刻的性命,與未來無數刻的性命仍是毫無意義。心鏡混沌,被過往雲煙籠罩,看不清身邊摯友,看不清大千世界,自我否定的人生,何談意義。”

劍雪默然無言,垂眸反思,一旁一劍封禪不耐煩地說:“講重點。”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在表麵上回答性命是何意義,而是要你看清當下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哦?那吾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放棄追尋飄渺的仇敵,與摯友或並劍快意世間,或掛帆瀟灑江湖,你能得到更開闊的人生。”

“殺掉吞佛童子之後,吾才能擁有自己的人生。”

“吞佛童子對你來說,比劍雪還重要嗎?”

“他們對吾的意義不同。” 一劍封禪固執地背過身。

“弦上玄非是要勸你放棄報仇,你之私人恩怨,吾與正道群俠皆無意插手。吾已將問題為你開剖明白,你可即刻前往聽瀑飛榭試驗吾的答案,若是通過,還望人邪言出必行。”

“吾陪你一同前往。”劍雪向弦上玄欠了欠身,連忙跟上一劍封禪的腳步,“大師請略坐稍待,我們去去便回。”

“請便——”

天命不可違,就算勸到冰風嶺冰消雪融,一劍封禪也不會開竅,吞佛童子降臨人間是無法阻止的天意。

獨坐冰風嶺的弦上玄閉目入定,靜靜思考應對之策。

還有那神秘的沉染·雪非焉,既知雙邪天機,又出這樣的三個問題,每個都在暗示一劍封禪與吞佛童子之間的牽連,以及雙邪的悲劇。出身六極天橋,曉天命的修者,會是道境玄宗當初逃入苦境的兩名叛徒之一嗎?

天數跳脫原有軌跡,一切都在未定之天。

三個時辰後,雙邪攜手而回,一劍封禪還拎了兩壇酒,看起來頗有喜色。

“觀兩位神情,此行應是順利了。”弦上玄起身理了理僧袍,胸有成竹地說。

“多謝大師相助。”劍雪禮貌稽首道,“以往我們兩人總執迷於問題表麵,窮儘思考性命本身的意義,卻忘了結合自身狀況考慮這道題,原來跳出問題,即是答案。”

“善哉,不知對方有何言回應?”

“沉染前輩聽第一句話就知道不是一劍封禪自己想出來的了,不過他有言在先,隻要答案讓他滿意,他便作罷。”劍雪解釋道,“前輩言,‘點撥你們的那位,總算有些見識’。”

此人倒是傲慢,弦上玄不動聲色,佛珠輕撚迅速在腦中思索一番:“看來吾很快就能親自一會這位高人。既然第一題已破,那麼貧僧是否可以提第一個條件了?”

“你這個和尚還算靠譜,將你的條件說來吧。”一劍封禪的態度友善了點,取出封存已久的殺誡不停擦拭,迫不及待想要痛快一戰。

“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

吞佛童子之事必須提前知會素還真與六醜廢人,雖然天命不可逆,好歹能讓同誌早作防備。鄧九五一黨禍亂未消,隱匿暗處的陰謀家還在蟄伏待機,與素還真商議後,決定來個引蛇出洞。

弦上玄帶著葉小釵回了雲渡山,琉璃仙境門戶大開,屈世途早就躲進密室中,素還真擺出空城計,單人獨劍在荷風拂柳的院中從容彈箏。音不亂,曲悠然,鎮定之態仿若琉璃仙境固若金湯,不懼任何暗襲殺招。

擺空城這種明顯的計策,怎騙得過鄧九五的耳目,但鄧九五自恃武功超絕,絲毫沒將素還真放在眼內,坐轎乘輦大搖大擺進了琉璃仙境。

“素還真,不愧中原領導之一,箏聲絲毫不亂,猶如此泰然自若。”鄧九五步下鑾轎,現出真麵目以示對清香白蓮的尊重,沉聲恭維道。

“哪比得上鄧王爺雄霸威勢,赫赫降臨琉璃仙境,今日是要取素某之命了?”素還真眼微闔,暗自蓄氣不敢大意。

“可惜如此智者,英年早逝。”鄧九五緩緩摘下雙掌白手套,輕蔑的語氣調侃道,“你將會是吾打造過的,最昂貴的一座金像。”

“那真是素某之幸了——”

語落,一道箏聲錚然,似回應,似暗號,瞬間兩道超絕劍氣先發製人,迅疾無倫襲向鄧九五,金銀雙絕掌慢了半分,先機已失。

兩名鄧九五從未見過的劍者配合無間,劍法招招克製金銀雙掌,鄧九五心中警鐘大作,莫非這就是一蓮托生品中所記載的雙邪?

這兩人功體不及他,也許尚有一搏餘地,鄧九五元功儘催,浩蕩氣勢排山翻浪震天裂地,轟得琉璃仙境樹倒牆塌。

塵飛沙漫中,隻見素還真未有閃避之意,立在原處觀戰,似乎非常信任雙邪實力。

好機會,雙邪攻勢雖然連綿不絕,但那名活靶子一動不動,還是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機會擊中素還真。鄧九五心下暗喜,虛晃一招,實際掌力破開雙邪之劍直撲素還真。

看似未及反應,實則早已抱元守一的素還真瞬間被打成金像。

“可惡啊!”眼見受托要保護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金封,一劍封禪氣極怒極,“老賊你完了!”

這下也顧不上什麼陣勢,一劍封禪劍法變得紊亂,又凶又殘,隻欲將眼前賊廝誅之後快。生怕亂了方寸的摯友將被鄧九五所傷,本想收手的劍雪無名不得已也提劍追上,儘量為一劍封禪分擔金銀雙掌威力。

完成金封的鄧九五得意非常,但他也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當即退出琉璃仙境,往北嵎大本營撤離。雙邪被削了麵子豈肯放他乾休,在鄧王爺鑾駕後方急追不舍。

三人將戰場從琉璃仙境輾轉到中北交界,戰了三日三夜也未停手,直至鄧九五召來援軍才勉強休戰。

氣呼呼的一劍封禪本想再戰,被理智的劍雪無名硬生生拽回冰風嶺,還說要拿冰塊給他敷敷,幫他降降火,著實令一劍封禪哭笑不得。

不過這次條件隻在於幫正道出戰鄧九五,並未答應弦上玄要護素還真周全。劍雪還想上雲渡山向弦上玄道歉,被一劍封禪攔下,耍賴地撂起挑子,無奈的劍雪隻好陪著衝動負傷的摯友暫留冰風嶺。

聞得素還真被金封,正道群俠不知情者亂了陣腳,秦假仙更是怨天歎地,哀聲不絕,蔭屍人甚至想直接去投靠鄧九五,不過這個想法立刻就被秦假仙滅殺在口頭階段。

正道諸事又全部交付弦上玄,由六醜廢人從旁協助,大本營重新回到雲渡山,隻留大總管屈世途一個人留在被鄧九五破壞殆儘的琉璃仙境,唉聲歎氣地再次展開重建工作。

素還真被金封隻是第一步,弦上玄穩坐佛字岩上凝神思索下步計劃,山下忽地吹來一陣仙風,是愁眉苦臉的劍子仙跡,他最近一直為正道做打手,奔波於琉璃仙境,豁然之境與北嵎三方,久未前來雲渡山作客。

“仙長,你又愁眉深鎖了。”

弦上玄依舊端坐佛字岩,溫和地笑了笑,不像初識那樣執禮恭謙。這位前輩風趣詼諧,吐槽也吐得,玩笑也開得,讓人不覺放下俗禮,主動與他親近。

“吾之愁,唯有佛者可解也。”劍子搖搖頭故作無奈道。

“哦?”

劍子取出一張紙箋和一杆筆,猶猶豫豫地抬手遞給弦上玄。

“嗯?第一,弦上玄化消對疏樓龍宿的敵意;第二,事後任何人不得對疏樓龍宿聯合動手——劍子啊劍子,這是什麼呢?” 一看紙上所書,弦上玄不禁莞爾,揣著明白裝糊塗地問。

劍子為難地輕歎道:“是龍宿所提的條件,需要你與佛劍兩人的簽名,他才肯幫助正道一同對付鄧九五。”

“哦——”弦上玄故意拉長語調,“那佛劍大師的簽名呢?”

“佛劍耿介,若有你的簽名起個好頭,他必然不會拒絕。”

“可是吾為什麼要給疏樓龍宿簽這個保證書?”弦上玄調侃道,“畢竟龍宿先生犯下的不是小過錯,一紙簽名就想掩蓋,未免過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