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吾可以自己的人格擔保,龍宿絕不會再為惡,吾定會好好監督他改過從善。”劍子險險被弦上玄嚴肅正經的表情所騙,殊不知弦上玄隻是玩笑而已。
“耶,在彆人說笑的時候嚴肅,會使人下不了台哦。劍子仙長何時被佛劍大師影響了?”
“唉呀,真是嚇到小道了。”劍子調皮地順了順氣,“那麼就請聖僧快快簽了,吾好去找佛劍了結這樁難事。”
“莫急莫急。”弦上玄笑著揚了揚袖,抖落懷中散花,坐直身子,“你是如何勸得龍宿願意重出江湖,幫助正道對抗鄧九五的呢?”
“這個問題回答完,你就肯揮毫了嗎?”
“忙中偷閒,不妨說來一樂。”
“唉,佛者真是無情啊,將快樂建造在劍子的壓力之上。”
劍子裝模作樣地長籲短歎,在弦上玄和善的目光注視中,還是將經過緩緩道來。
……
木馬搖,搖過橋,童蒙笑,遠塵囂;木馬搖,銜舊簫,曲中調,歎寂寥。
秋意不染疏樓西風,受奇異陣法守護的眾月華樹花開四季,時時不敗,日日都能見到飛花美景。
西風亭中,龍宿正在一字一字教雪芽識字,他令人專門以羊脂玉刻了一副最基礎的三字經活字,讓雪芽摸著字型,一邊聽他發音,從習字為始慢慢開智。教書育人乃儒家宗旨,身為名宿大儒,龍宿親自教導豈會有錯。
擎海潮在一旁作陪,為他們仔細排好三字經的順序,三個三個遞給雪芽。以前從未想過要雪芽讀什麼書,能平安健康地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但龍宿所言有理,雪芽遲早會恢複,讓他開始識字讀書,也能幫助雪芽儘量開拓智力。
劍子來拜訪時,雪芽磕磕絆絆剛認會‘人之初,性本善’六個字,已是十分難得。
讓他們父子繼續溫習,龍宿主動讓出亭外,踱步行到月華樹邊,好整以暇地橫坐於他特彆為雪芽定製的木馬之上,單手倚著馬頭,翹起二郎腿,緩搖珍珠扇,坦然麵對昔日好友。
“劍子,真是好久不見。”木馬輕輕搖動,龍宿似笑非笑,輕鬆以應。
“是啊,真是恍如隔世,龍宿竟變得如此童心。”劍子吃驚地抖了抖眉。
“哈,閒趣而已。汝前來疏樓西風,可想好後果?”
“能有什麼後果,見到擎海潮與雪芽在此,想必好友終於肯回心轉意,劍子實在欣喜萬分呐。”
“汝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不妨直言來意。”
“來請你一同對付出手金銀鄧王爺。”
“劍子,汝倒是誠實。但要吾以何種立場幫汝呢?正道可不都像好友一樣肯接納疏樓龍宿,吾又何必自討沒趣。”
“隻要你肯出手,主動釋出善意,正道眾人也非斤斤計較之輩,定會不計前嫌。”
“縱然吾相信汝,也相信汝願意幫助吾,隻不過是要以吾先助汝對付鄧王爺為前提,但吾仍需要一些必要的保障,才能安心也。”
“是何保障?”
“嗯——”龍宿沉吟思索一番,“好友且待片刻。”
說罷,龍宿起身入亭寫了幾個字,片刻出來交給劍子。
“吾隻有紙上這兩個很簡單,很簡單,很簡單的小小條件,隻要紙上有佛劍與弦上玄的親筆簽名,龍宿絕對為汝出力。”
劍子一觀不由一愣,佛劍還好說,雖然嫉惡如仇,但大家畢竟幾百年摯友,總是能說得上話。可弦上玄那邊,儘管交情不錯,可相識未深,在讓龍宿徹底挫敗的道路上,都是弦上玄全盤布計操控,要讓他現在在這張紙上簽名,隻怕難度不小。
“果然是小小條件,很小很小,小到大大地困難。”
“有劍子出馬,怎有困難兩字?”
……
“嗯——木馬好玩嗎?”弦上玄似乎沒抓住重點,莫名其妙地問。
這讓劍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呃,應該不差吧……”
“嘖,讓吾猜看看,你是不是將吾之前的布計告知龍宿了?”弦上玄懷疑地問,“否則龍宿怎會特彆提到吾,連與他結仇甚深的傲笑紅塵都未理會。”
“咳咳……龍宿一直很好奇當初到底是誰假扮魔龍祭天與地理司,讓他從那時起一敗塗地,吾想既然時過境遷,他也已浪子回頭,便將事情真相和盤托出,讓他心服口服。”
“唉呀,難怪龍宿將吾當成豺狼虎豹了。”弦上玄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喜是悲,轉頭又說,“這簽名若來得太易,隻怕當事人不會珍惜。這樣吧,既然你作為擔保人,就替吾完成一件要事,事情辦成,吾即刻簽名。”
“可彆是什麼送命的難事哦。”劍子笑道。
“吾怎忍心讓朋友遇險。”弦上玄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言,“隻是要請劍子仙長前往北嵎的紅葉山莊,向紅葉夫人求取稀世珍寶血枯芽。這血枯芽,乃是嗜血變種,敗血異邪進化所必須的物品,吾方要提前掌握此物,避免敗血異邪為禍。”
“嗯——如此正事,劍子義不容辭,就算不以簽名為條件,吾也會前往。”說到正事,劍子馬上換上嚴肅表情。
“吾還未講完,紅葉夫人乃是鄧九五的妻子。”
“原來有這層關聯,看來必須要選鄧九五不在的時候拜訪紅葉山莊。”
“紅葉夫人與鄧九五雖是夫妻,但她性情溫柔善良,或許能從她那方下手,讓她勸鄧九五停戰退隱。”
“權柄在握,放下談何容易,隻怕困難。”
“吾早前助鄧九五之女楚華容脫危,將她安排在二重林退隱,此回可隨你一同前往紅葉山莊,有楚華容之助,想必事情能順利得多。但取血枯芽,仍是此行第一要務。”
“如此當真便利不少。”
“尚有一點好心提醒,仙長此去,可能會走桃花運,需要吾提前恭喜你嗎?”弦上玄淡然地說出這句話,卻把劍子嚇得不輕。
“不用不用,多謝提醒,吾會小心行事。”劍子連連搖頭滿口拒絕。
“哈——”
提筆輕揮,鮮少展露墨寶的弦上玄在保證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波浪形如畫符般的收筆,是他人絕無法模仿的筆跡。
“紙箋暫寄吾處,等你取回血枯芽,再將保證書還你,也算走個形式。”
“隨你之意。”
“劍子,雪芽還好嗎?”
“他已學會了人之初,性本善,你可以放心。”
“但願龍宿也能認真對待這六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