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中隱約可聞地表溪流汩汩的水聲,誰都沒說話,擔憂縈繞在每個人心上。
大戰前夕——
“合力一處或有一戰之機,分散隻怕被各個擊破。”擎海潮嚴肅地說。
“敵方來勢洶洶,目標在於雪芽,寧闇血辯與邪之刀,吾等以寡敵眾,當避其鋒芒,化整為零。”龍宿搖扇思考道。
“化整為零隻怕不易。”穆仙鳳為前輩們添上新茶恭敬彙報說,“主人,探子來報,近日疏樓西風附近各個要塞均發現敗血異邪偵察兵,恐怕無法在敵人眼皮底下無聲無息轉移。”
龍宿沉吟一聲:“尚有一條水路,異邪絕無可能發現。”
“主人是指東廂房正下方的溫石渠?”
“然也,正是疏樓西風修建之初,最早開辟的一條暗渠,也是此園唯一的防火渠。”龍宿顯得有些遺憾,“不過溫石渠年久失修,雖向外直通龍鳴江,乃當下最安全的路徑,卻需涉水而出。”
“這些都是小事,隻是我們撤離之後,你獨自如何應敵?”擎海潮居然操心起龍宿的安危來了,著實讓龍宿倍感欣慰。
“拖得一兩日,待汝們安全離開,吾自然瀟灑離場,區區敗血異邪,想留吾,異想天開。”龍宿桀驁地說,“能從疏樓龍宿手中奪物,世上隻一人耳。”
誰料溫石渠的塌方狀況比想象中要嚴重,後方相連的其他通道中已隱隱約約傳來蛛蠅偵查兵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兩道實力不弱的武息在漸漸靠近。
他們能追蹤至此,難道龍宿那邊已經失守?默言歆兩人明顯比剛才更加憂心,就差向擎海潮請辭返回疏樓西風,與他們的主人並肩作戰。
現在被堵在溫石渠中進退兩難,與其耗時在此,不如硬著頭皮闖一闖。長時間弓著腰在地道中穿行,雪芽雖沒幾兩肉,好歹也有些分量,為難他義父一路背著他不敢有絲毫鬆懈。
前路被阻,後有追兵,擎海潮掂了掂背上的雪芽,讓孩子能更穩當地趴在自己肩頭,隨後單手托住,騰出一手運氣翻掌,一擊,澎湃鯨濤之氣卷著土石直衝地表,瞬間打開了阻塞的通道。
塌方衝開同時,地窟中突如其來一陣劇烈地動,亂石紛紛滾落血龍湖,濺起水花四散遮蔽視線,轟隆巨響中,追蹤者循著爆炸源頭緊追而去。
身處溫石渠的眾人此時抓住機會閉鎖七竅,在泥石亂流中縱身躍入龍鳴江,借江水浮力順利登陸地麵。身後追兵緊追不舍,眾人剛上岸,敗血異邪便殺來,緊跟著是東方鼎立與章褒君。
頂尖的刀者總有刀意相引,任務重要,打敗天下刀劍客的偉業更重要。東方鼎立拋下老五章褒君,長日狂陽沉沉頓地,指名道姓挑戰隱匿身形的葉小釵,眼中|精|光迸射,像螞蟥見了血一樣興奮不已。
“看來吾的對手是你了。”章褒君簪劍在手,轉身麵向擎海潮。
“對手?你配嗎?”
擎海潮仍牢牢護著背後愛子,甚至不出手,隻以腿法挌開章褒君劍勢,身法快得隻能覷見殘影,穿梭淩厲劍芒之間遊刃有餘。
一向自視甚高的章褒君想不到擎海潮修為更在疏樓龍宿之上,他與伏天塘,鬼祚師以三敵一都非是龍宿對手,更遑論與擎海潮釘孤枝,若非擎海潮讓了雙手,隻怕走不過兩招。
不能力敵,便思智取,擎海潮再強,他欲護背上愚童便是最大的空門,章褒君轉變劍路,聲東擊西劍劍擊向雪芽。
身上被劃出新的傷口,流出新的血液,雪芽竟完全無動於衷。此舉卻激怒了擎海潮,原本隻想儘快脫身遠離是非之地,沒想到隻是令惡者以為柔弱可欺,愈發變本加厲。除惡務儘,果真是不變的真理。
殺念一動,出招又是截然不同的力量與速度,章褒君再接此招,驚覺渾身骨絡錯位,恍然死神已在眼前。危急萬分之刻,熟悉的金銀雙絕掌從天而降,擋下擎海潮絕殺一擊。
正愁無處找鄧九五報仇,這賊廝倒主動送上門了,隻是眼下時機,若鄧九五兩人聯手,隻怕擎海潮無餘力分心保護雪芽。
另處,葉小釵和東方鼎立戰得如火如荼不容打擾,默言歆和穆仙鳳兩人在奮力撲殺異邪先鋒不克|分|身,倒是棘手。
“將孩童交吾,你們同活。吾還能下令撤出疏樓西風的兵力,讓那方的朋友也有生路。”華轎之中不斷散出白煙,鄧九五裝神弄鬼地掀動著轎簾,低沉的嗓音發出威嚴的聲音。
“對無可救藥之人,擎海潮隻有一個字——殺!”擎海潮信手抽出號雨鯨脈化為蒲鞭,將雪芽緊縛身上,騰出兩隻手全力應敵。
鄧九五,章褒君,加上非影幽泉,同樣的對手,同樣的怒意,同樣為守護最重要的人,二次對決堂皇開戰。這一次,擎海潮不再有任何試探保留,招招式式皆向鄧九五弱點而發,其他擾人的螻蟻根本不入眼。
若是今日定要留下一人性命,此人必須是鄧九五!
……
“前方似有爭鬥,這股氣息倒是十分熟悉。”
風公子一行三人沿著龍鳴江慢悠悠地走著,邊行邊欣賞江岸風光,不遠處流域好像正發生著一場激戰,遠遠望去規模還不小。
“風公子,我們是否繞路而行?以免不必要的麻煩。”墨氅道者不想惹麻煩,停下不走了。
“嗯——”
風公子沉吟一聲,極目遠眺,驚覺竟是葉小釵與擎海潮他們,剛想衝上前幫忙,突然想到對手是鄧九五等人,萬一不小心被提前識破身份,隻怕得不償失。
“悟僧大師,前方故人有難,風某不便拋頭露麵,還望大師救急。”
“路見不平,分所當為。”悟僧二話不說提步便趕往支援。
風公子俊眉輕挑,眸光流轉間又有了其他主意,他淺笑著搖了搖羽毛扇:“入侵者追到此地,想必疏樓西風已經淪陷,道者不如與風某快行一步,先趕往疏樓西風助龍首一臂之力。”
“甚善,貧道正是此想。”道者滿是讚同地回答。
他仿佛再也不能忍受這種慢慢吞吞拖拖拉拉的‘趕路’方式,恨不得即刻化光飛去疏樓西風。
風公子看在眼裡,心中莞爾,料想有悟僧代為照顧雪芽,無所顧忌的擎海潮前輩定不會再受製於鄧九五等人。隻要能讓前輩痛快一戰,恐怕到時落荒而逃的是鄧九五那班人。領這名道者先去會過龍宿,也好在前輩帶雪芽回來之前有個緩衝,或許能讓真相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