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迷的執念 人均濤吹?(2 / 2)

“寧闇血辯縱使落入異邪之手,龍首也無需太過擔憂,畢竟隻要邪之刀仍在,異邪之首是不敢對龍首有任何非分之想。”風公子適時分析道。

“嗯——”龍宿似乎想起什麼,心情頓時好多了,“是這樣沒錯,邪之刀與雪芽皆護下了,此戰地理司正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異邪狡詐,在既得利益之下不會再冒第二次險做對己方無益之事。”

說著,龍宿居然撩了撩自己的劉海,恢複一派輕鬆自若,轉而看向風公子:“方才戰況緊急未及細問,閣下是?”

風公子三百六十度花式旋扇,一副輕浮的浪子模樣笑道:“無華清蕖係素衣,荷風撫鬆枕琉璃,瑤台月下真半仙,論我文武還夢辭。”

說著,他取下佩飾的小香囊隨手丟到一邊,沒有檀香遮味,風公子本身所攜之梵蓮芬芳不受控地散發出來,令久戰力疲的眾人精神為之一振。

“原來是汝。”心明眼亮的龍宿一點就通,將邪之刀化入珍珠扇後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汝果真是這武林中最難殺的頭號人物,汝重返武林,想必先前圓寂在傳聞中的第二號難纏人物也未順利歸天了?”

“唉呀,先生說笑,說笑啊,吾等豈敢當。”風公子打起馬虎眼,跟著眾人一起返回疏樓西風。

“他沒死也好,血枯芽掌握在如此詭計多端的人手中對吾也是有利,夜重生想要進化成功,隻怕仍要吃上一番大苦頭。”龍宿看好戲地戲謔道。

風公子側麵掩飾自己的笑意,想不到快一年了,龍宿依然對弦上玄當初算計他的事念念不忘,可惜不能點破兩人之間真正的牽係,否則這出戲碼定是十分趣味。

“咳咳,龍宿先生,地理司那局即將開始,完結之時若有閒暇,歡迎先生前來琉璃仙境共襄盛舉。”

“吾會考慮。”

……

眾人回到疏樓西風時,眾儒生已將庭院灑掃整理完畢,各自回到崗位上繼續巡邏執勤。

夜色中的疏樓西風,滿園宮燈映得富麗堂皇,幾與天上明月爭輝,繁花輕揚,蟲鳴啾啾,恬靜清幽,彆有一番脫俗離塵的雅韻。

穆仙鳳與默言歆各自忙碌去了,擎海潮背著孩子也準備先回房調息,不打擾訪客與龍宿談什麼中原江湖事。

誰知那名風公子喚住了他——

“風某今日前來,主要是為助悟僧解破心中迷惑。”風公子示意悟僧自己說明。

悟僧對龍宿合十見禮,直接開門見山:“龍首久見了。悟僧近日偶然獲得玄者殘魂消息,一籌莫展,風公子指點龍首處有解救玄者的辦法,悟僧冒昧,特來向龍首求助。”

“玄者?”龍宿愣了愣,條件反射地問,“汝所指是……他嗎?玄鳴濤……”

一個名字,牽動四個人的神經,龍宿與擎海潮嚴肅地注視著悟僧,仔細聽著悟僧所說的每一個字。

“是。玄者的師兄日前尋到悟僧,告知吾有一條破損的殘魂遺留人間,魂力極其羸弱,時隔數百年方才凝形,目前留在玄者的師兄手中,亟待尋得養魂複生之法,讓玄者能有重返人世之機。”

“此解決辦法便是雪芽。”風公子好心提醒道,“雪芽便是你口中的玄者,於此世投映的輪回之身。”

一語震驚佛道兩人,兩雙目光刷地聚焦在雪芽臉上,那張布滿猙獰疤痕的臉,實在難以辨認形貌。

悟僧怔怔地掏出懷裡一直珍藏的素還真臨摹畫像,踱到雪芽身邊半蹲下仔仔細細比對畫像。數百年了,他已忘了故人樣貌,隻有記憶中星星點點的崇敬化為執念,一直維持著畫像中這副皮囊的表象。

“怎有可能……怎有可能……”

執畫的手微微發顫,不敢相信他曾照看過的癡童竟是盼了數百年的恩人。素還真是絕不會騙他的,殘魂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回歸本軀,本軀……不正是眼前的小雪芽嗎……

生而還因,生而還果,為何前世受儘折磨,今生還要繼續受苦……悟僧無言,心中愴然無可名狀。

院中一陣窒息般的沉默,想象與現實差得太遠,不論誰都無法立刻接受,曾經風華絕代的道者淪為如此癡傻病兒。早已接受事實的龍宿此時完全能體會悟僧的心情,他也曾迷惘過,也為此犯下許多無法挽回的錯。

輕歎中,龍宿主動解下隨身佩戴的龍環懸到雪芽腰間,旋即取出白玉琴,撩舊曲,喚寂魂,再加一分儒元為引,沉眠在龍環中的魂元隨著魂霧繚繞雪芽周身,再度現出玄鳴濤原貌。

現麵一刻,悟僧眼中迸出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似受感召,竟雙膝落地沉沉跪倒在雪芽麵前,一如數百年前七重台解封那日——

“百年不醒……悟僧癡迷……願追隨玄者修行……此生無悔……”

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說著絕無轉移的初心,向來木訥剛毅的悟僧,望著那張臉又變回傷痕累累的雪芽容顏,忍不住紅了眼眶。他認不出玄者原本的模樣了,隻能在畫中尋見雪芽依稀僅存的幾分相似,心中澎湃的感情再也無法壓抑,修佛數百載,終究鏡花水月。

“悟僧,你忘了……雪芽五感儘失,他聽不見你說的話。”擎海潮悵然歎息,伸手將悟僧扶起。

“悟僧聽見……悟僧記得……就夠了……”悟僧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轉身又對龍宿拜道,“請龍首允悟僧留在疏樓西風,悟僧想留下一同照顧玄者,看門守院,灑掃修枝,悟僧什麼都能做。”

“豈能勞煩悟僧,吾自有侍應處理這些瑣事,汝想留就留下吧,多一個人關心雪芽也是好事。”

“多謝龍首。”悟僧這才想起一直默默站在最角落的白子墨,“道者?”

“險險忘了風某今日還帶了另一位道者前來拜訪。如何,看過雪芽之後,道者有什麼要說嗎?”風公子又試探道。

道者鬆了鬆藏在袍袖中從見雪芽第一麵便緊緊捏住的拳頭,渾身依舊緊繃,他卻用最平常毫無起伏的語氣說:“貧道隻是陪悟僧好友尋找殘魂複蘇之法,現在既然故人重逢,皆大歡喜,貧道自無二話。”

“既然如此,風某便陪道者先離開,不打擾他們敘舊。”風公子仔細觀察著道者細微的情緒變化,卻不料這道者油鹽不進水火不侵,防備之心似隔萬山。

道者二話不說,拜過龍宿後毫無留戀轉身就走,令風公子完全摸不清此人心|性|底細。誰都不知他壓抑了多少情緒,滿腔盈滿的悲與喜,無法在外人麵前流露分毫,隻能獨自全部吞下,以期來日。

數百年的光陰,磨去了人們的記憶,滿目的傷疤,遮掩了原本的容貌,可白子墨隻需一眼,便認出雪芽是誰。不靠修為,不靠指點,不靠魂元,僅僅隻是因為十六歲那年,他們朝夕相處,在同一張鋪上共寢,在同一個澡池裡泡澡,在同一片山陰下暢談天高地闊人生悠遠。

‘是他……真的是他……他活著……師弟……’

黑紗帷帽遮掩之下的表情略有鬆動,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要維係自己的理智,玄宗弟子的身份乃是絕密,斷不能一時忘情而讓叛徒有機可乘。

離開疏樓西風的時候,風公子還在絮絮叨叨地跟道者說著什麼,道者興致缺缺,隨便找了個什麼理由儘快離開。行色匆匆的背影不多時就消失在一片白霧之中,沒留下一點術法痕跡,風公子有心追索也無跡可尋。

“葉小釵,你可以離開疏樓西風了。”風公子對著不知名的陰影吩咐道,“他在等你回去,接下來的任務,他會當麵交付與你。”

陰影一閃,劍者氣息已然消失。

“吾嘛,就勉為其難上門拜訪拜訪六醜先生,親自啟動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