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卻 人事皆非(2 / 2)

“沒,絕對沒有,我們還在討論階段,怎會隨便亂講。”

“吾還有一個問題,吞佛童子為何隻毀了雲渡山的月華靈根,並未破除雲渡山地脈靈氣?”

“我還以為這件事你最清楚,怎麼反來問我們?”

“哦?怎樣說呢?”

“當初異度魔界在道境之所以被封印,是因為玄鳴濤將東海岸靈氣移走,以自身作為第四個封印點,確保四地靈氣完全發揮作用。封印成功後,他的魂魄四分五裂飛往各處,一片落在雲渡山,受月華樹靈與一頁書佛氣灌溉蘊養百年成形。所以現在吞佛童子要解破封印,必須在苦境找出對應四處靈地的佛脈,那麼這第四點,可不就要毀了你的源根嗎。”

陰無獨說著一件她認為眾所周知的事實,旁聽的弦上玄與白子墨卻表情精彩,萬萬沒想到今日前來解惑,居然是自曝身份……

“當初……玄鳴濤……四分五裂的魂魄都落在何處……你可知?”弦上玄努力維持表麵鎮靜,斷斷續續的語氣卻掩飾不住心中波瀾。

“我們隻見到一道璀璨流星劃落雲渡山,其他不知了。”

沉默良久,弦上玄未再開口,等得陰無獨焦急不已。

“弦上玄,問完了嗎?我都老實回答你了,你答應我要撮合我跟談無欲,快去替我做媒啊!”

但見弦上玄單手扶額,料中因由七|八分,未料往事全然席卷而來,頭疼苦惱,倒退兩步,一手隨意擺了擺,佛珠輕晃,緩聲的語調,吐出幾個驚心的字眼——

“殺了吧——”

陰無獨還在做著美夢,陽有偶還在跟陰無獨賭氣,甚至連白子墨都未及反應,語落刹那,劍芒飛逝,紅爐點雪已走完陰陽兩人項頸,兩人頭顱離身斃命當前。

突來橫禍,他們瞪著不知發生何事的眼睛,留下生前最後的眼神,口中念著生前未說竟的最後一個詞,殘軀倒落血泊。

“下回彆用活殺留聲,徒留把柄。”冷漠的語氣,冷酷的佛心,轉身離開全無憐憫。

“知道了。”同樣無所謂的劍者,內心毫無波瀾,跟上佛者腳步離開日月昏。

“小玄——”

身後傳來輕聲呼喚,小心翼翼,短短兩個字,壓抑的情感令聞者心傷。

真相揭破,心中困鎖數百年的心結,此刻再也繃不住偽裝,心酸與愧疚傾瀉而出。第一次見雪芽時,師弟無感無覺癡癡呆呆,而弦上玄卻是能對話,能傾聽自己心聲的元神,內心狂瀾難以掩飾,忍不住喚出思念數百年的名字。

腳步一頓,弦上玄百感交集,背對而立一動不動。

身份一破,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舊人,龍宿如是,這位從未出現在天機畫麵中的玄宗師兄亦如是。回憶是玄鳴濤的,弦上玄什麼都沒有,要他如何假裝深情地盜用他人情懷……

“喂,彆套近乎,才認識多久就亂叫。”元元心不滿地上前一步擋在弦上玄身前,攔住白子墨靠近的腳步。

“元心,不可胡說。”弦上玄示意元元心退到一邊,深吸一口氣,才敢轉身麵對白子墨。

“多久,我想不起來了,數百年的光陰,雪了青絲,連你也已麵目全非。”白子墨抬手輕撫佛者慈顏,感慨萬千地說,“多謝百世經綸與靈心異佛,讓我們還有隔世再見的機會。”

弦上玄這次居然沒有反抗抵觸,他深深望了望白子墨已經泛紅的雙眼,垂眸卻輕歎:“沉染……抱歉……”

白子墨僵了僵,緩緩收手,苦澀地咧出一條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失去了記憶,是我過於激動,過於躁進,為難你了……不過無妨,等你完全恢複,一定能全部想起來。”

“是……屬於弦上玄的時間正在飛速流逝,天命逼近,等藥|力耗儘,吾也能死心了。”不承認,也不反駁,弦上玄平靜地理了理佛珠,準備回轉中原。

這時,卻見白子墨快速撚起道印,術訣點中弦上玄背心。

“沉染不可!就讓吾聽天由命,自然消逝,天命總歸要儘,何苦做垂死掙紮——”弦上玄動彈不得,立刻拜托元元心阻止,但白子墨眼神異常堅定,拒絕元元心靠近。

“我雖然無比思念我的玄師弟,但我也清楚弦上玄存在的意義與你的信念,你不願意做的事,我絕不相逼。天命算什麼,這身修為又算什麼,我曾說過,為了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道氣流轉,白子墨竟是欲將自身道元靈氣灌入弦上玄體內,助他修複元神損傷,讓他能以弦上玄的身份繼續存留世間。

一直對白子墨沒什麼好感的元元心此時也為他毫不猶豫的決絕動容,主動為他們護法嚴防有外敵趁虛而入。

被迫接受道元靈氣的弦上玄無法抵抗,勸也勸不動,隻能眼睜睜看著白子墨的道元一點一滴流入自身。

原以為覆水難收,憾事將發,誰知變數又生,灌注的道元忽地逆向回流白子墨體內,靈力注入失敗,兩人被相斥之力震開,一時牽動舊傷。

“怎會如此?”

白子墨不解,要求再探弦上玄元神,弦上玄無奈答應,佛軀之中的元神確實是玄鳴濤無誤,為何同宗道氣會失效?

“莫非同源所指乃是同脈?”白子墨思考一番,“與玄師弟同脈者隻有尚在封印的弦首,天時未至無法出關的奇首,以及叛徒金鎏影,你們四人本是師承一脈的嫡傳師兄弟。”

他詢問地看向弦上玄,“也許我們可以對金鎏影下手,既懲戒叛徒,又能助你恢複。”

弦上玄馬上搖頭拒絕:“損人利己佛家大忌。叛徒,也該交由弦首或奇首發落,他若危害中原,吾方正道自當以智鬥之,以武殺之,正麵較量,但若為弦上玄私利而奪,是吾罪業也。”

“懲治叛徒還需拘泥緣由?”

“莫忘了吾現在還不是玄鳴濤,更非玄宗之人。方外野僧,懲治兩字,吾並無資格。”

“你何不試著了解前身?一味回避絕非良策,你不了解他,才會排斥他,他不該是你的心魔,他是你的另一麵。回歸不意味著泯滅,而是找回真正的自己,隻要你夠堅定,就無人能徹底消滅你的意識。”白子墨語重心長地開導道。

“就將貧僧之命交予天意,天欲吾存,百世千秋,天欲吾滅,隨時隨刻,不必強求也。”

“唉,無為不爭,天命不佑。”白子墨似乎想起什麼傷心往事,神情略顯痛苦。

“沉染,你不可擅自對上金紫兩人,玄宗之事既並入苦境天命,一切還需與正道統一行動。”

“放心,我定遵你之言而行。”

“唉,再給吾一些時間,也許吾會認命……”

三人扶持著返回中原,一路無言各懷心事。猝不及防,沒來由的一陣大地震驚異三人,極目遠眺,竟是圓教村方向,難道——

“不妙!佛脈出事,速回定禪天!”弦上玄心急如焚,化光瞬馳。

“是圓教村地震,為什麼去定禪天啊?!”元元心大聲問,也化光緊追而去。

“亡羊補牢無用矣,隻能寄望最後的佛脈!”傷勢最重的白子墨跟在最後解釋道。

想不到離開沒多久,圓教村這麼快就丟了,那裡有中原最強戰力三先天護守,怎麼會丟得這麼迅速?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隻能先趕回定禪天與眾人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