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滅天來,你為魔界拉住斷層,不使吾鬼族覆滅,吾銀鍠雲河感激你,尊稱你一句‘魔尊者’,但不知魔尊者是否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錯將吾認成他人。道者?又是玄宗的嗎?”
襲滅天來聞言,稍稍轉頭,仔仔細細瞧了眼身後少年桀驁不馴的臉,容貌確實與記憶中的道者有七分相似,但這少年神情陰鷙,一金一藍的異色眸中透出深沉的壓迫感,周身魔氣比當年的道者更強盛百倍不止。
“銀鍠雲河,銀鍠家的血脈,倒是未曾聽赦生童子提起過。”自感認錯人的襲滅天來若無其事地繼續保持拖鎖鏈的姿勢,談話的口氣卻多了幾分試探與調侃。
“赦生童子,九禍的幼子,他時常來找你嗎?”
“赦生是吾小徒,你若有興趣,亦可拜吾為師。你們兄弟一同隨吾修煉,來日同上戰場為魔界建功立業。”
“哈,魔尊者,你說笑了。赦生童子,不過是吾小侄,吾乃棄天之子,朱武玄影之弟,你並無資格成為吾師。”雲河氣勢不凡地拂袖轉身,微側過臉警告道,“魔尊者既然投效異度魔界,來日戰火點燃,還須為吾銀鍠雲河貢獻心力。”
“吾隻助最強者,能為襲滅天來正道滅佛,吾便任其驅使。”
“拭目以待吧。”
說罷扭頭就走,獨留心思莫測的襲滅天來暗自測算著未來變局。
……
魔殿主閻魔旱魃閉關未出,多數魔將都石封在血脈之間,當前異度魔界勉強能與雲河過兩招的恐怕隻有三荒道的守關者。
襲滅天來雖然有些目中無人,但他說的很對,異度魔界向來尊崇強者,而隻有最強者,才有資格統領諸魔,才能實現父皇的期許,並非依仗血脈,靠著父輩庇蔭。何況魔界眾人似乎並不知曉雲河的出身來曆,一切身份之說都來源於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
既然無人可選,就從三荒道開始也無不可,於是不久之後,便有了星河三誅的傳說。異度空間中,每十二個時辰天際將劃過一顆隕星,當三顆星劃落後,銀鍠雲河已戰遍魔界無敵手,打服了眾魔之心,打散了蜚短流長。
傳聞中的鬼族先王三少子,並不像前麵兩位戰神一般用刀槍劍戟之類的兵器挑戰眾魔,他隻靜靜負手而立,不論強弱,讓所有人三招機會,三招若能使他雙腳移動半步者即為勝。
然而就算三荒道守關者齊上,也無奈眼前魔子分毫,當三招機會用儘,等待他們的隻有敗退。
銀鍠雲河真元強悍無匹,至純魔氣挾帶恢宏神力蕩開駭人氣圈,魔將們的兵器根本無法靠近就已被掃出百丈外,傷勢嚴重者險險沒死過去。而他真正的保鏢雪蛾天驕卻隻能抱著魔化異變的明玥劍靜候一旁,安安分分當個侍劍僮兒。
赦生童子隻比雲河高了一點點,看起來也沒多大的樣子,難怪襲滅天來會把他們認成兄弟。赦生雖然敗了,心裡還是不甚服氣,因為他現在自封雙眼功力不足五成,身在封印中無法完成修煉。
每次雲河去看望赦生,逗他的雷狼獸玩,赦生都不愛理人,還示意雷狼獸齜牙咧嘴地趕人。有一次這頭狼獸靠得太近,差點沒被雪蛾天驕一劍劈死,惹得赦生更不歡迎他們來赦生道。
越是這樣,雲河對這小侄子的興趣越高,非要像揉雷狼獸一樣揉赦生的腦袋,惱得赦生使出了他最強的合體之招颶狼斬,誰知卻被雲河輕鬆化解。
這家夥還沒事找事地去血脈之間給一眾封印中的魔將灌輸魔氣,助他們儘快複蘇,又讓雪蛾天驕持魔皇令去解開他們的封印石蛹。
為了讓死氣沉沉的異度魔界恢複點生氣,雲河真是操碎了心,當然也為了他自己的日子能過得不那麼無聊,誰知一大批魔將解封當日就出了亂子。
……
“雪蛾天驕,你也是雌魔,為什麼跟九禍差彆這麼大?”雲河慵懶地坐在鏡子前隨意耍著琳琅金飾,漫不經心地說,“你已經第三次梳疼吾的頭發了。”
身後雪蛾天驕立馬鬆手,半跪在主人跟前奉上骨梳候領懲罰。
“要你講話,實在真難。”雲河並未取回骨梳,單手撐著妝台,歪過頭瞅著嚴肅的雪蛾天驕,“你這隻冰蛾,是不是未進化成功?所以發聲不全,時常隻能用嘯聲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雪蛾天驕低了低頭,顯得更恭順,想不到雲河伸出另一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的雙眼,淺淺勾起嘴角。
“你是父皇賜給吾的心腹,出了天魔池,你吾相依為命,待吾掃淨人間汙穢,迎接父皇重臨,定求父皇為你重造一副好嗓子,不然真是可惜了這張可愛的容貌。”
主人眼中笑意,暖了冰蛾冷寒的心,雪蛾天驕雙膝俱落地,倒退一步重重磕了三個頭,轉身跑出殿外,不一會兒便請來了九禍。
“雪蛾天驕乃沙場鐵血的武將,要她侍弄這些細活確實為難,少子為何不喚魔婢服侍?是她們粗手笨腳不堪使喚嗎?”
九禍熟練地為雲河打理長發,她好歹是兩個孩子的娘,將雲河當成幼弟悉心照顧,也難怪從未嘗過母愛的雲河與她親近,都不肯叫九禍嫂嫂了,耍賴地硬要叫她阿姊。
“阿姊,吾說過好多遍,私下稱吾雲河就好,那些名號禮節都是喊給外人看的,你吾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雲河看起來十分和善可親,讓一直對他有所忌憚的九禍安心不少。
“那些魔婢生得不堪入目,待魔祭之日,吾繼承魔皇之位,定要將這些歪瓜裂棗的下等魔全部丟入妖獨池重新改造。”
話語方落,殿外傳來幾雙腳步聲,一個囂張狂傲的聲音扯著嗓子說:“喲,乳臭未乾的幼魔也敢大放厥詞,你以為打贏幾隻小魔就能統領魔界了?本大爺還未同意!”
鏡中倒映出三條張狂的身影,雲河穩坐未動,冷眼輕眺鏡中人,揉指輕輕卷弄起自己長長的鬢發,等著他們發表下文。
“放肆!”九禍麵帶微慍,喝退大搖大擺闖殿的三人。
“屬下不知女後在此,以為此殿已被外魔竊居,請女後息怒赦罪。”那三魔馬上變得恭恭敬敬,一同向九禍行禮請罪。
九禍剛想訓斥幾句,卻被雲河搶了先,他指著鏡中人笑盈盈地問九禍:“阿姊,站在前麵的這位‘本大爺’,與赦生長得很像,他一定是你的長子吧?”
“他是吾之繼子,螣邪郎。”九禍麵不改色地說出繼子兩字,眼神一直瞪著螣邪郎,暗責他行事莽撞過於衝動。
“哦——果然是二哥的長子。”雲河陰陽怪氣地拖著長調,“你覺得吾不配繼任魔皇也有道理,父死子繼,那麼最有資格繼承的不就是你咯?銀鍠螣邪——”
九禍在此,三人敢怒不敢言,看出端倪的雲河隨意擺了擺手,要雪蛾天驕送九禍先離開。察覺危險的雪蛾天驕不情不願地送走女後,眼睛一直鎖在螣邪郎身上時刻警戒。
“異度魔界向來強者為王,三族王脈皆有資格繼承魔皇大位。小子,你竟敢欺負赦生,趁他功體不全打壓他,本大爺的兄弟,容不得外人輕侮!”女後一走,螣邪郎三將凶相頓露。
“無所謂,你現在就可以出手討回麵子。作為長輩,首次見麵,三叔便讓你十招,十招之內,碰得到吾,吾即刻自儘。”
風輕雲淡的話語更激怒螣邪三人,赤紅邪鞭當即揮出劈向雲河,與此同時,魔刺兒與蟠凶雙將齊齊發難,千針萬刺與鎖鏈魔刀也飛撲雲河。
雲河依然背對而坐,懶得瞅鏡子一眼,還好整以暇地挑選著今天要係什麼顏色的發帶。
螣邪郎實力不凡,確實比三荒道守關者更強出數倍,但依舊無法打破雲河的真元護罩,十招很快就儘了。
“乖侄兒,下回來覲見,切記莫帶這種醜物汙染吾的眼睛,三叔吾十分不喜,為了懲罰你們破壞規矩——”雲河終於半側過身,整了整袖口,淡漠地說,“吾隻出一招——”
緊張的氣氛逼至極點,未發招,周身騰動的宏大魔氣已讓三魔生畏。這種魔力,數百年前隻在戰神銀鍠朱武身上見識過,這個莫名其妙的三叔,竟讓人不自覺想儘速撤退。
魔氣騰然吹起邪發三千,銀鍠雲河雙眼瞳孔散發金藍華光,手未動,袍袖輕拂,魔刺兒與蟠凶已被掃出殿外,蟠凶更當場化為齏粉,若非擁有特殊體質,此回定然送命。隻被掌風擦過的螣邪郎也不受控地撞到殿中柱子上,站不穩腳步差點跪倒在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小小教訓,乖侄兒可是要長記性。退下吧——”
這時,螣邪郎卻發出沉沉冷笑,扶著柱子勉強站穩:“沒尖耳,沒長角,你到底是哪來的野種,膽敢冒充鬼族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