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雷熾,魔焰升,千鬼哭嘯,萬魔蕩天,破封多時的異度魔界終於迎來魔皇回歸,當前台麵上所有魔將不論是否任務在身,統統齊聚火焰魔城,城門大敞分立兩側,殷切迎接魔皇大駕。
佛言枷鎖如願斷碎,功體再無禁製,舉手投足間明顯可感渾身真氣充盈,銀鍠雲河卻無多餘快慰。
戲終之後,落寞何來?
一身傷患不容小視,心臟也始終隱隱絞痛,但魔皇威儀豈能落了眉角,不論如何,計劃順遂,風光回城,該擺出的架勢一點都不能少,要安眾將之心,也壯魔界軍威。
吞佛童子真是貼心的部屬,先行一步回城後稟報女後九禍,他們特地安排了三十二人抬的座輦,通過赦生道結界黑洞趕來天波浩渺迎接魔皇。
褪下樸素道衣,重披黑金法袍,銀鍠雲河再複魔相,氣勢萬千地乘輦返回火焰魔城。
即使傷疼難忍,表麵也不露分毫,換上這身魔皇華氅,他便是異度魔界最年輕的魔皇,代表魔最榮耀的傳承,冷酷驕傲,睥睨眾生。
整片瀚海原始林都沸騰著昏紅魔煙,森寒魔火飄浮林中,映出鬼影幢幢恐怖至極。萬千兵將今日遍布林間,沿路魔兵站崗開道,將前來參拜的魔將們和魔界子民擋在兩旁,魔影浩浩蕩蕩排開兩列,直延伸到原始林外。
有些微末不入流的小兵小將從未見過魔皇真顏,也有些曾在封印內見過一兩次,狂熱崇拜強者傳奇的魔將,旱魃九禍更是不用說,率領四槍強將候在城門口,眾魔翹首以候,眺望遠方期待魔皇天駕歸來。
尚未見駕,浩瀚魔威已自外掃蕩而來,魔城有靈,感應魔皇回駕,倏地火能大漲,熊熊魔火呼嘯張狂,仿如一條蘇醒的火龍,噴張火舌加成眾魔功體火能。
“恭迎魔皇回界——”
“魔皇萬載——”
此起彼伏的山呼回蕩在焚風中,萬魔伏首齊拜,這樣浩蕩的場景,還是在百年前剛繼任魔皇之時。
雲河端坐華輦之上,麵無表情地俯視兩旁下拜諸魔,理所當然地接受朝拜,絲毫瞧不出一點重傷在身的樣子。陰晦的異色瞳散出生人勿近的寒意,看在魔將們眼中卻成了天生的魔皇威儀,不由更加敬畏。
“恭迎雲皇——”
前方旱魃九禍兩位魔君領一眾高級魔將拜謁恭候,他們等了許久,再見魔皇時表現得非常激動。
雲河收了收緊繃的表情,扯出一條緩和淺笑。
“本座歸來,眾將辛勞,即刻整軍,準備開戰。”
武將們立刻戰意沸騰,極有效率地召集齊手下兵員,迎魔皇回殿後半刻不歇,全員檢查備戰。
內殿中,終於能放下架勢的雲河顯得十分疲憊,乾脆斜倚著石榻閉目養神。
回到魔界自己的地盤,不用演戲,不用操心,也不用有任何顧忌,任性而為隨心所欲,真是舒服。
享受放在其次,還有更重要的事沒有完成。稍歇半刻,閻魔旱魃就前來彙報工作,他被批準進入內殿,賜座於雲河的石榻邊,詳詳細細將魔皇離城這大半年的諸多事務一一說明。
“甚好,有你協助監城,本座心安萬分。”雲河欣慰地說。
“多謝吾皇讚譽,荒神斬的炎氣霸道凶殘,屬下著實擔憂了不少日子。”旱魃略顯輕鬆地笑道,“火焰魔城的魔火本就由吾皇所控,火勢走向強弱皆憑吾皇心意。人類不識,還真以為有什麼寒露晶血脈能凍結魔火,實在可笑,就是委屈吾皇損了不少魔血。”
“無妨,雖重傷卻不致死,天下間能殺聖魔元胎者,唯有異度魔界的造物神,吾之父皇棄天帝。”雲河有點小驕傲地揚了揚下巴,“不過受傷那幾日確實難熬,現在炎氣離體,傷愈隻是時間問題。然則眼下本座遇到了另一個難題,十分困擾。”
“願為吾皇分憂——”
“沒了佛言枷鎖,又出現令人惱火的羈絆。”雲河下意識抬手撫心,將天波浩渺發生之事簡略說明。
“若能儘快融合魂元和半身,聖魔元胎修複之後,也許羈絆會自然瓦解。”
“不無道理。”
正與旱魃探討緣由,雪蛾天驕入內稟報——
“這名魔奴倒是兢兢業業,交待他的任務從無失手。”旱魃向雲河建言道,“吾皇要屬下將赭杉軍與墨塵音從萬聖岩引走,屬下自作主張派黥武陣前離席,配合昭穆尊與公法庭之人替換元禍天荒和彆見狂華執行任務。此番吾皇回駕,昭穆尊前來覲見想必有所收獲,吾皇不妨一聽。”
“昭穆尊,玄宗叛徒金鎏影,趣味的很——”雲河擺了擺手,命雪蛾天驕將人引入。
內殿屏風外,昭穆尊遠遠而拜,隻瞥見閻魔旱魃端坐在屏風旁,屏風後隱約透出一條黑色魔影,黑發垂地,隨心半臥,側著臉正跟旱魃說話,隔著層層紗幔卻是瞧不真切這位神秘的魔皇究竟長什麼模樣。
“小人拜見魔皇——”昭穆尊收斂好奇心,大禮叩首恭順非常。
雖然魔皇離城,許久未遇,但熟悉的強大魔壓勾著恐怖的回憶縈繞心頭,讓昭穆尊不由戰栗,斷斷不敢造次。
“小人竟錯過吾皇凱旋盛況,實在遺憾福薄。”
“昭穆尊,任務如何?”魔皇沒開口,一旁的旱魃魔君先打斷了昭穆尊的恭維。
說起任務,昭穆尊臉上浮現竊喜,克製不住地嘴角輕揚,他仍跪伏在地,不過手一翻,竟化出一柄眼熟的長劍,道氣旋繞通體赤紅,分明是——
“紫霞之濤——小人幸不辱命,順利將劍奪回,奉與吾皇——”雙手捧劍舉過頭頂,甚有邀功之意。
旱魃回頭瞧了瞧雲河眼色,示意一旁的雪蛾天驕將紫霞之濤收好。
“赭杉軍人呢?”旱魃揣摩雲河心思,代為問道。
“赭杉軍與墨塵音進入青埂冷峰地界便消失蹤跡。小人得冥見先知與畫魂之助,在畫中境奪得紫霞之濤,但墨塵音隨後趕來,吾等不敵,隻得先退回魔界。”
“上回青魂珠之爭亦在青埂冷峰附近,那處必有古怪,極有可能是玄宗在苦境的第二個據點。”旱魃考慮一番向雲河進言,“吾皇可要派兵圍剿?”
堂下的昭穆尊不知魔皇做了什麼手勢,隻聽一陣慵懶的少年聲音道:“不用魔界出兵,他們自然會送上門。當務之急,仍是找回剩餘魂元及那名叫雪芽的童子。”
“疏樓龍宿手中魂玉易奪,他們的下落卻難尋。儒門各處駐點吾皆派兵搜查,一無所獲,是屬下辦事不力。”旱魃低頭告罪。
“大肆搜尋自然難有線索。”雲河沉吟道,“昭穆尊,人界事務你較為熟悉,去找出疏樓龍宿和雪芽的下落,待將他們擒回,本座就賜你擺脫汙穢人身,成為異度魔將的機會。”
“叩謝吾皇——”
既能擺脫魔奴身份成為正式的魔將,又能弄死玄鳴濤的轉世,這件任務簡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昭穆尊欣然謝恩,還沒走出魔皇殿,心裡的小算盤已打過幾通。
“有了紫霞之濤,青魂珠中的半魂便能順利吸納,屬下提前恭喜吾皇得償所願。”
“卑賤的魔奴,還是有一絲作用。”雲河輕蔑哂笑,“旱魃,陪本座一同去天魔池瞧瞧那位苦境‘高僧’。等處理完青魂珠與弦上玄,再找玄宗的階下囚們逗逗樂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