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笑意,任幼子環抱魔形,撲在懷中哽咽訴苦,也不催趕訓話,始終溫柔以待,隻在雲河耳邊低喃幾句,看似不經意地點明幾件要務和未來變數。
雲河對父皇向來尊崇備至信賴無比,父皇交待的話一字不落全刻在心裡,還覺深受點撥,神思清明豁然開朗。
……
異度魔界還有許多事等著魔皇處理,雲河不得不返回天魔池軀體,不需他解釋關押弦上玄的原因,父皇自有計較。
待目送雲河離開,魔神立刻撕了溫情麵具,解除弦上玄六識封印,冷酷對談。
“原來吾兒的元神生得這般模樣,真是令吾意外又,震怒啊——”低迷魔音擴散整座萬年牢,震得弦上玄魂識動蕩。
“聽起來,我們不是初次見麵了,棄天帝——”弦上玄不驚不懼,調整心緒泰然以應,“銀鍠雲河與吾,可是兩條容貌相差無幾的魂,怎不見你對銀鍠雲河的形貌感到訝異?”
“你傳承了天命者的預知之能,既知曉吾之身份,便該清楚,進入萬年牢,唯有臣服,彆無生途。”
“臣服,吾當然臣服,試問天上地下,有誰能勝過六天之界的第一武神呢。”弦上玄漫不經心地嘲弄道,“知道永恒不朽的棄天帝寂寞孤獨,小僧破除萬難,這不就來陪武神大人了嗎,你那幾名好兒子都不見得有吾這麼貼心吧?”
“口舌逞快,並不能解決自己的困境。”魔神氣一發,弦上玄被再度掃蕩,撞到牆上重擊落地。
“吾有什麼困境要解呢,偉大的棄天帝又不會放任小僧魂飛魄散,否則你的好兒子銀鍠雲河豈不永遠健全不了?”弦上玄好死不死地爬起來繼續挑釁道,“如此你就需要花費更多的心力,去將另一名不羈的逆子騙回,畢竟不完整的聖魔元胎,用起來總是不合心意。不過銀鍠朱武叛逆非常,可不像銀鍠雲河這般乖順容易掌控。”
“銀鍠雲河,是你們無法操控的異數。自以為是的神,熟知一切內情又如何,天數已變,你也無能阻擋回歸天命的進程。”
“隻要吾不願意,誰也無法逼迫弦上玄回歸,就看是貧僧的意誌堅定,還是你教導的魔子手腕高超。”
萬年牢中的談話再無第三人知曉,棄天帝萬萬沒想到這條魂竟然這麼囉嗦,簡直沒有一刻清靜,口若懸河說個不停,甚至自言自語自娛自樂,還非得招呼魔神一起聊天。
小到人界一顆微不足道的白麵饅頭,大到苦境血劫,六天神戰,棄天帝幾億年都沒說過這麼多話。
當然弦上玄因此挨了無數頓粗飽,反正魂身打不死,棄天帝還不得不反過來分出部分力量穩固弦上玄魂形。
彎彎繞繞兜了一大圈,都是為了弄清楚天命軌跡因何變化,天命者的真實來曆又是什麼,好以此判斷天數擾亂之後,人間是否還能遵循原來的方法自救。
弦上玄內心十分清楚,隻要不屈服,留著一口氣撐到離開萬年牢,正道同誌便能得到最明確的情報,弦首的萬年牢之劫也將被自己替代化解。
……
就在雲河等魔處理元魂之時,潛伏已久的問天敵悄悄徘徊在天魔池外,將天魔池中動靜消息探得一清二楚。
雖憂心徒兒安危,但弦上玄總算求仁得仁被帶進了萬年牢。問天敵無奈轉身,趕去魔城另一方的石牢,準備趁機救出玄宗眾道。
黑暗道外被劫回的弦部弟子均陷在石牢中,並排關了三間牢房,不遠處另一間鋪滿乾淨稻草的石牢中,單獨鎖著經過鬼醫治療,剛剛蘇醒的六弦之首。
眾道子都擠在牢門邊試圖探視弦首一眼,但蒼重傷脫力,隻能勉強倚著石牆安撫眾同修。
問天敵來時,眾道皆怒目相對,斥他為魔界走狗,問天敵不理會也不生氣,徑直走到蒼的石牢外,運功想劈斷鎖鏈救他出去。
“不可……”
“為何?”問天敵不解,“魔界大軍離城出任務,魔皇召幾名強將在天魔池看護,現在魔界空虛,正是離開的時機。”
“請你帶其他同修離開,不用管吾……”蒼的聲音虛弱得幾不可聞,麵上神色悲戚,眼神卻異常堅定。
“吾方才匿於群魔之中,見到異度魔皇回歸魔城,那銀鍠雲河的形貌,與弦上玄元神一般無二,莫非?”
蒼垂眸微微頷首:“是……所以吾不能走……一旦離開,他就真正回不來了……”
故人之名,心照不宣,問天敵不由歎息。
“唉,你不肯走,弦上玄也不肯走,他現在身陷萬年牢中了。”
“吾相信……弦上玄有自己的計劃與把握……吾亦同樣……”蒼再度懇求道,“問天敵,眾同修就拜托你了。出去之後,勞你代為轉告赭杉軍等玄宗其他人,以及正道聖域的同誌,莫來救吾……蒼會安然無恙,請他們不用擔心。”
“蒼……”問天敵還想說些什麼,石牢外圍有魔兵經過,眾人立刻噤聲斂息。
問天敵允諾地點了點頭,等到時機安全,打破另外三間牢房的枷鎖,領眾道走小路離開魔界。
然而事情沒有那麼順利,他們人數太多,還是被巡邏魔兵察覺端倪。問天敵被迫倒戈,演戲又親自抓回五弦,好在有一半的弦部道子順利脫出,剩下的一半被元禍天荒等魔將重新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