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魔皇親身踏足妖獨池,身後跟著腳縛沉重鎖鏈的道者,重傷複發走得極緩,魔皇並不催促,饒有興致地邊走邊向道者介紹妖獨池風光有多麼賞心悅目。
蒼斜眼瞅了瞅不停冒著魔息泡沫的妖獨池,心念再堅定數分,隻要保住同修性命,換自己受此魔化折磨也是值得。
無需雲河強迫,隻一個‘請’的手勢,蒼自動忽略雲河臉上看好戲的戲謔笑意,一步一步緩緩踏入妖獨池。
察覺非魔生靈入池,魔氣瞬間八麵圍攏,爭先恐後侵蝕道體。每一個毛孔都在戰栗,每一條神經都在抗拒,怎奈功體被封,毫無還手之力,隻餘道心堅毅不願向魔妥協。
頭回見到有人進入妖獨池竟能抗住魔化之痛一聲不吭,雲河的臉色沉了下來,想欣賞折磨畫麵竟未如願,真是掃興。
“蒼師兄,滋味不差吧?”雲河陰陽怪氣地關心起來。
“你想嘗試嗎?”蒼鎮定反問,發顫的聲音卻出賣冷靜的表情。
“看師兄這麼痛苦的模樣,本座真不忍心,讓吾助你一臂,儘速完成魔化如何。”
說著,雲河悠哉地踱到蒼身後,凝聚魔元一掌按在蒼背心——
魔元入體,魔化速度大幅加快,敲骨之痛麻痹了知覺,神識遊蕩似要飄散離去。
半昏半醒間,星星點點的白光忽地充斥腦海,恍然間,依稀見到許久未歸的滄浪亭。亭角掛著一盞月華花燈,燈火忽明忽暗,映照繁花微雪。亭中玄衣小道趴在怒滄琴邊靜靜酣睡,一旁還擺著那小道最喜歡的糖霜桃條……
驀地,畫麵變了,竟是天機預示無端闖入,漫天紅雪落滿破敗的玄宗雲台,銀鍠雲河手持明玥背身而立……
那是……雪玉翎簪中的魂力在助自己澄明本心!
蒼瞬間清醒,唯恐簪上封印被雲河察覺,強忍極度疼痛,以力借力引導道魔互斥雙元攻襲心臟。
妖獨池頓時染成一片血池,精純道血逼得池中妖形鬼魅鬨動嘶吼,爭先恐後聚攏欲將道者撕碎。卻聞另一聲震怒,氣勁掃開,妖形刹那灰化。
銀鍠雲河緊緊按著自己的心,嘔出一大口鮮血,身上荒神斬刀傷儘數爆發,魔皇華袍渾身染血,顫抖著站不穩跌坐在妖獨池邊。
扭頭瞧見浸泡血水中的蒼,癱在骷髏堆砌的池沿上,也奄奄一息幾近暈厥。
雲河撐著胳膊勉力爬到蒼身邊,自後掐住了道者脖子。然而手上越施力,羈絆越心傷,恨得殺意狂張,卻不得不稍鬆手勁,雲河不甘心,仍鉗著蒼的咽喉。
“好手段……好手段!”雲河虛弱地大口喘著粗氣緩解錐心之痛。
“嘗試過了,滋味不差吧?”蒼同樣傷重難持,還不忘反譏雲河。
“看來本座束手無策,隻能讓你好好活著了。”雲河俯身貼到蒼耳邊低喃,另一手從後環繞輕撫道者胸前劍傷,“珍惜你擁有這層護身符的時間,等羈絆斬斷,本座要親手挖出你的心,抽出你的骨,將你一刀一刀淩遲剁碎,再扔回這妖獨池中,讓你的魂魄永世被囚禁在魔界為奴,不得輪回。”
想不到蒼竟笑了,語氣中還有一些欣慰和釋然。
“千年前,吾就該這樣死去,苟活至今,你曾經曆過的痛苦,吾終於也能親自感受一回。能與好友同命,蒼之幸也。”
“你猜玄鳴濤會不會領情呢?”
咽喉鎖緊,窒息之刻蒼依舊不改笑意,看在雲河眼中卻滿是諷刺。
“汙穢的人類!”雲河嫌惡地甩開手,體力稍複後站起身,召來一直守在外圍的雪蛾天驕。
“把這名汙穢拖出來,鎖到魔城地底冥司中獨一無二的鬼牢,傳鬼醫診治,本座要弦首舒舒服服地好好活著,誰都不準探視打擾。”
……
“稟吾皇,問天敵接下任務已離城了。”天魔池外,旱魃恭敬彙報道。
“魔奴有消息嗎?”
“除了與問天敵彙合的時間有所推延,其他一切順利。”
“很快,火焰魔城就會有客造訪,你們也要儘速離城,以免驚到人客。”
“屬下明白。吾皇的傷?”
“天魔池對魔的療複之能,不比聖域的蓮華之池差,無需擔憂。”
“此回屬下定為吾皇奪回魂玉,解除吾皇隱患。”
“貼心的部署,總能令本座開懷。”
荒神斬的刀傷易愈,羈絆難除,雲河不敢詢問父皇,怕被父皇知曉自己竟與汙穢的人類有所瓜葛。
完美的聖魔元胎若是不完美,父皇會很失望吧……隻能寄希望於元胎修複完整,至少對父皇有所交待。
不久之後,瀚海原始林外,奇部四道齊至,還有一名等待他們許久的陌生佛者。
素不相識的新麵孔引起四道懷疑,佛者取出一串白玉佛珠自證身份,並告知五弦眾道被囚禁在赤魔珠中。
奇部四人隻有白子墨認得這串專屬於弦上玄的佛珠,他不知弦上玄現在處境,錯將這名佛者當成了不願曝光的弦上玄,不僅立刻對這陌生的佛者信任備至,還配合地隱瞞佛者身份。
快速商定後,決定讓紫荊衣等在魔城外接應,赭杉軍墨塵音白子墨和佛者四人潛入魔界相機行事。
紫荊衣很不能理解為何留他一人在外,是他們依舊十足信任他不會離開逃走,還是他們不信任他,怕他臨陣礙事?
不管如何,紫荊衣隱蔽身形,藏在原始林暗處,耐心等了許久,直到天現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