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人膽敢違逆魔皇的意思擅自醫治白子墨,那人無法將借魔氣而生的枯木皮一並去除,那些枯木皮早與白子墨的皮肉相連,揭開一小塊樹皮都必須連帶著扯下一塊血肉,隻能暫放白子墨繼續留在鬼木牆內。
不過白子墨的精神頭明顯好多了,不再渾渾噩噩,呼吸也順暢不少。見魔皇與先知來到,白子墨縱然無法動彈,仍垂頭斂眸以示恭敬,完全將自己當成了魔界的一份子,與其他魔將一般無二。
鬼醫不得命令是絕不會自作主張前來醫治犯人,如此明目張膽的醫治,絲毫不懼魔界手段,更沒將魔皇放在眼裡,猜都不用猜,準是緋羽怨姬。
如今有了魔後的身份掩護,她做起事來全無阻礙,要不是沒法解除魔化,恐怕她已經將白子墨放跑。
大婚方畢,這麼快就軟禁新魔後勢必引發眾魔猜忌。萬一魔後身份曝光,不僅緋羽性命難保,連雲河自己也會臉麵儘失,可不處理又恐她變本加厲,做出更多傷害魔界利益的事。
銀鍠雲河隱忍怒意,打算待此間事畢再私下去警告緋羽怨姬。
“佛劍分說……”
白子墨反反複複隻不停重複這一個名字,魔者們不明所以。冥見先知催動鬼木之能,枝條蠕動收緊,順著全身經脈愈發深入白子墨體內,痛苦的哀嚎聲斷斷續續自嘶啞的喉中發出,可白子墨依舊沒有吐出更多的信息。
雲河緩步踱到鬼木牆前,冷漠俯視樹下僅露一顆腦袋的白子墨,伸手托起白子墨的下巴,輕輕撫了撫那張因極度痛楚而扭曲變形的俊美臉龐。
“白師兄,你不是信誓旦旦要替本座背負千載罵名嗎?怎麼現在不肯多透露些天機呢?”雲河柔和地笑著,眼神卻冰冷異常。
鬼木不再鑽動,疼痛稍緩,白子墨目光呆滯,費力抬頭望向雲河,見到那張熟悉的容顏時,眼底方才略過稀微的悲傷。
隻這一瞬間的情緒波動,魔氣攻破心防,魔化的腦識不受控地道出了他一直堅守的秘密——
“佛劍分說……圓兒……陰陽骨……七巧神駝……昊天鼎……神刀……聖戟……”
雲河即刻甩開了白子墨的腦袋,他抽出一方白巾嫌棄地擦了擦沾染人類汙血的手,隨意丟到地上,轉身邊快步離開,邊吩咐候立的雙先知去通知所有魔將至魔皇殿議事。
靜謐的先知台,不知天機已泄的白子墨又半昏半醒地垂下腦袋,苟延殘喘地繼續拖著半條命。
圓兒是誰沒人知道,其他目標卻非常明確,困難的調查工作自然交給心思縝密的吞佛童子,陰陽骨的工作本也由他負責。難得的是晦釋童子居然站出來,主動要求去將佛劍分說擒回。佛劍目前雖身負重傷,但晦釋童子年歲尚幼功力不足,斷非佛劍對手。
想當初雲河親自出麵說情,讓這隻特地救回魔界培養的小白猿,與吞佛赦生一樣,拜在襲滅天來座下,晦釋童子的名字還是魔尊者給起的。
襲滅天來教的東西句句都是他自己參悟的佛魔禪機,雲山霧繞深奧非常,雲河可沒耐心聽,哪知晦釋比吞佛還有慧根,襲滅天來隻粗粗講過一遍,那小猿便領悟了,甚至還能跟襲滅天來論上幾個回合。
如此天賦異稟的徒弟,簡直是襲滅天來心目中能傳承他衣缽大道的最佳人選,如今晦釋童子儼然已成為襲滅天來最得意的小徒。
戰鬥曆練是必要的成長經曆,雲河向來寵愛這隻小白猿,十足偏心唯一會跟他撒嬌的晦釋童子,誰叫他的三個侄兒年紀都比他大,不是悶葫蘆就是火炮仗,根本不及小晦釋萬分之一可愛。
於是在晦釋童子強烈要求出戰佛劍分說時,雲河又操心地指派了赦生童子與晦釋同行,打不過也好有師兄照應,多條退路。
昊天鼎和七巧神駝由螣邪郎和黥武分彆負責,料想唾手可得。
神刀聖戟同時也是誅魔兵器,雲河卻不認為僅憑刀戟兩人就能殺得了自己,是以並未上心。隻要羽人非獍和燕歸人敢提著刀戟現身,魔界斷層的修補要素便齊全了。
魔界剛有動作,公開亭就立刻有了斷層修補要素的通告,不知是誰一直盯著江湖風聲,將消息傳得如此及時。
豈料正道竟對此事無動於衷,任魔界去取昊天鼎,任他們去抓七巧神駝。素還真眾人隻緊鑼密鼓地安排刀戟戡魔之局,談無欲倒是象征性地去阻止過兩次,裝作打不過很快就回來了,而弦上玄忙著處理暗處的陰謀家騰不出手。
必然發生的天數無法更改,智者們商量後決定順勢而為,節約下來的時間和戰力還能排布更多未來變數的應對之策。
……
從混沌岩池養元出來,天地靈氣暫補神魂,撐持數日不成問題。與老朋友元元心相約在新殘林外見麵,不成想除了他,姥無豔和宵也跟來了,弦上玄這邊的隊伍莫名戰力豐沛,想悄悄處理鬼梁天下都不行。
宵寶小徒許久不見仍似不曾長大,心智單純一如剛離開凝晶雪峰那時,弦上玄很是感動。自離開萬年牢,弦上玄非常清楚自己還剩多少時間,一路上有意無意地向元元心暗示托孤,元元心怎會不知,隻是一直裝聾作啞聽不懂,不想麵對即將碾壓而來的天命齒輪。
刀瘟患劍已喪於皇甫笑禪之手,新殘林恢複往日寧靜,林主卻不在殘林中,連守門人申屠東流也外出不知去向。弦上玄大呼不妙,催眾人快往禁錮之窗一看究竟。
原來皇甫笑禪剛從萬聖岩協助正道抗魔歸來,便被誣陷前段時間用五殘之招濫殺無辜,魔界戰事稍緩,這會兒已被陰謀家騙到禁錮之窗自我封閉。
赭杉軍揣著青魂珠,青魂珠載著弦上玄,後麵跟著新翳流三人組,一行人這麼大的目標怎能不暴露。弦上玄臨時修改計劃,眾人分散各自在禁錮之窗外圍樹林埋伏等候,隻赭杉軍一人進入。
禁錮之窗周圍果然有陰謀者的眼線秘密盯梢,弦上玄改用靈識傳聲告知赭杉軍行動方向。
皇甫笑禪與赭杉軍一同在中原戰場並肩作戰過,雖交情不深,總算有數麵之緣,不過玄宗奇首突然造訪,倒是出乎意料。赭杉軍東拉西扯地寒暄,弄得禁錮之窗裡軟禁的皇甫笑禪摸不著頭腦。
拖延過一會兒,終於等到鼎爐分峰的其他人陸陸續續前來關心,除了號昆侖,五絕齊聚,尤其是鬼梁天下,分明是來試探做戲。
鼎爐分峰實力不容小覷,貿然動手實為不智。來之前弦上玄就跟同行的同誌好友說明鼎爐分峰內中的貓膩,赭杉軍心裡門清,麵對身懷五殘之招和神器的鬼梁天下不敢有半分鬆懈。
“鬼梁府主,少府主前些日子大婚,中原戰事吃緊,吾玄宗未能派人前往恭賀,禮數不周。”赭杉軍依照弦上玄示意,與鬼梁天下虛與委蛇道。
“異度魔界肆虐苦境,不論是中原還是東武林,眾人齊心作戰,小犬區區婚宴不值一提也。”
鬼梁天下想不出他們兵府與道境玄宗什麼時候有這麼深的交情,但表麵依舊禮數齊全,貌似十分和善地恭維說。
“雖無法親至討一杯喜酒,但這賀禮卻不能免,也是吾代表玄宗與正道同誌們的一份心意,感謝鬼梁兵府上下傾力協助中原抗魔。”
“奇首客套了,鬼梁兵府不計犧牲,未來定會繼續助中原一同抗魔。”
“這賀禮乃是一句話,贈與府主,未來也好避劫。”
眾人望向赭杉軍,赭杉軍像被神棍同修傳染一般,高深莫測地斂眸沉吟,誰都不知他正在聆聽靈識傳聲。
赭杉軍原封不動地轉達道:“伏龍壁的預言詩有許多未應驗,但最後一句卻是真話。為防患未然,吾會儘所有力量,阻止那句預言發生。”
“伏龍壁是啥?預言詩又是啥?”金包銀一頭霧水。
“腦還顛問,最後一句是什麼?”腦還顛插嘴。
他們看了看赭杉軍,又看了看鬼梁天下。
鬼梁天下麵色略陰沉了幾分,假裝無知地問:“究竟是怎樣的預言詩,讓奇首這般緊張?”
“正是——至寶合一雙佛滅,天下一統歸——”
弦上玄賣了個關子,赭杉軍也隻轉述了一半,明顯見到鬼梁天下眉心微動。
“除了異度魔皇,現今誰有能力可一統天下,預言詩多半都做不得數。”鬼梁天下急忙打岔。
“是做不得數,但若是將威脅一一鏟滅,也並非不可能,比如倚仗自己會五殘之招無敵於天下,眾人避之唯恐不及,豈敢爭鋒矣。”弦上玄刻意引導。
鼎爐分峰幾位目光‘唰’地一齊看向殘林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