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心源和嘯陽穀的勘魔計劃同步展開,中原安排的第三支伏兵也在火焰穀外碰麵,趁著異度魔界當前最強的兩名魔頭離城,直搗黃龍營救被囚同誌。
弦上玄,赭杉軍,紫荊衣,疏樓龍宿,擎海潮,攻城搶人的隊伍戰力充足。弦上玄安靜待在青魂珠中被赭杉軍攜著走,他們兩兩一組分彆前往冥司和先知台救雪芽和白子墨。
這個任務十分合紫荊衣的心意,赭杉軍不必反複叮囑,紫荊衣都願意全力施為。
正麵進攻魔城實為不智,他們有身份高貴的魔後作臥底,隻需稍稍遮掩氣息便能輕易混進魔城範圍。
緋羽早傳來情報,言冥司外圍的魔火護罩莫名消失,隻留些許煙瘴掩蔽視線,擎海潮和龍宿駕輕就熟地拐去冥司地脈,緋羽繼續領著假扮成魔兵的赭杉軍和紫荊衣往先知台。
魔皇魔君及四員魔將離城,火焰魔城布防不見一絲鬆懈,先知台在魔城內部,救人難度比城外的冥司地脈更大。意外的是巡邏魔兵隻在外圍打轉,沒有一隊靠近先知台。
先知台內中黑黢黢,靜悄悄,兩名先知不知去哪兒了,赭杉軍和紫荊衣小心壓著腳步進入先知台。緋羽怨姬留在外麵給他們放風,緊張地躲在暗處,一旦有風吹草動,她這個魔後的身份也許能鎮個一時半會兒。
昏暗空間中到處充斥著血腥的氣息,無形殺氣隱於暗處,不知敵人在何方。自雙道進入先知台,便似被數雙眼睛盯住了行跡,兩人戒備拉滿謹慎非常。
千年來第一次,紫荊衣肯把後背交給外人,與赭杉軍背靠背分工警戒著前後動靜。
漸漸深入內中,一座巨大的枯木牆遠遠映入眼簾,兩人首先望見被鎖在牆下盤膝而坐的蒼,而後才發現了被嵌在牆中隻剩一顆腦袋的白子墨。
紫荊衣驚呼一聲‘雪非焉’,眼見摯友慘狀不禁慌了陣腳,哪還管什麼埋伏,直直向枯木牆飛奔而去。
倏然,冰雪寒光映亮整座枯木牆,無數冰蛾飛縱凝形,化成一條殺厲魔影擋在枯木牆前,阻止紫荊衣再進一步。
“小心!”赭杉軍忙趕至紫荊衣身邊護守。
“雪蛾天驕而已,將她引走!”青魂珠中傳出弦上玄急切的聲音。
紫荊衣轉扇疾化雲天極刃,銳鋒刺向雪蛾天驕,冰蛾身法奇快,遊鬥雲天劍法也不落下風。
枯木牆邊,蒼聽聞動靜緩緩睜眼,闊彆許久的同修好友竟在眼前,不由又喜又憂。赭杉軍立馬抽出紫霞之濤,欲砍斷蒼身上鎖鏈,被蒼及時阻止。
“鐵鏈上施了逆反魔源,無法斬斷。”蒼解釋道,“銀鍠雲河將吾自冥司鬼牢轉移至此,恐怕是個陷阱,好友,你們快離開!”
“不,一定有辦法的。”赭杉軍輕歎一聲。
他又跑到白子墨那邊,彎腰輕輕摸了摸白子墨的頭試圖喚醒他,可白子墨隻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血色雙眼瞳光儘失,見不是魔界上司前來詢問天機,便麵無表情地彆過臉去。
斬不斷蒼的鐵鏈,這座木牆總能擊破吧,赭杉軍起身凝元,準備一劍毀去枯木牆。
此時變數又生,一道剛猛刀氣破空襲來,硬是將紫霞劍氣消弭。
赭杉軍扭頭一看,暗處迆迆踱出一條陰晦的人影,正是已淪為魔界打手的昭穆尊。
“今日,你們誰也救不走!”昭穆尊刀鋒一轉,陰沉沉地警告道。
與雪蛾天驕正戰至緊要關頭的紫荊衣驚見昭穆尊現身,擋招慢了半分,險些毒粉淋身慘遭不測。
就算昭穆尊阻擋,今天也必須救出雪非焉,紫荊衣心一橫,殺招上手狠辣異常,意欲速決回去幫赭杉軍料理昭穆尊。
“奇首,不該留手的時候,切莫心軟啊。”弦上玄適時自青魂珠中化出實體,與赭杉軍對視一眼,暗示他照計劃行事。
已得不解之護的赭杉軍心有成算,紫霞之濤劍尖一挑,飛身入戰將金鎏影也引離枯木牆。
親眼見到蒼與白子墨的處境,弦上玄也忍不住歎息,隻道魔界好手段,今天恐怕這兩人誰都救不出。
蒼的腰上鎖著附有逆反魔源的鐵鏈,又被身後鬼木纏了幾圈,這些枝條細察之下不難發現,同時連接著白子墨的血肉經脈。隻要損毀枯木牆,或蒼移動半寸,白子墨就會血脈剝離遭受痛苦極刑。
“好友,你果真平安回到苦境。”蒼略感欣慰地看向弦上玄。
“時間不遠了……”弦上玄意有所指地說,他並未靠近蒼,沒有一點出手相救的意思。
蒼心照不宣,也不見怪,穩然端坐牆邊,與弦上玄詳細說明自己對枯木牆的研究理解,希望白子墨能平安獲救。
“六先知的這麵牆,真是令人作嘔。”弦上玄仰頭仔細觀察鬼木交纏走勢,木中鬼能魔氣得到白子墨道血蘊養,比原來更充盈活躍。
“以道元共振相呼應,或可喚醒白子墨的靈識抵抗魔化。他畢竟掌握玄機冊,如果意識全喪,隻怕魔界利用他未雨綢繆,苦境將逢大劫。”蒼指點說。
“道元麼……”弦上玄沉默了兩秒。
蹲下|身注視白子墨染滿血痕的蒼白麵容,一段時日不見,白子墨已形如枯柴,鬼木吸取了大量的生命能源,令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絲毫不複當時先天修者風範。
見到熟悉的容顏,白子墨居然有了反應,他吃力地略略抬頭,嘶啞著嗓子喚道:“參見魔皇——”
弦上玄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想必魔化已深,僅憑白子墨自己難以突破心魔。
朋友要救,苦境蒼生也要顧,不就是道元麼,本就是意外所得,現下又有何不舍,已與弦首定下計劃,早晚都要回歸天命,多苟延殘喘幾日並無意義。
弦上玄心有覺悟,盤膝在白子墨麵前坐下,雙手合十凝神彙元,將自月華樹中所得道元儘數導出,一絲一縷慢慢注入白子墨額心。
牆外兩方戰鬥仍烈,擁有不解之護的赭杉軍穩壓金鎏影一頭,戰得金鎏影恨怒交織殺心狂熾。
紫荊衣毫無保留,雪蛾天驕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冰蛾抵死不退,倒也纏住紫荊衣不能脫身。
先知台外,打鬥聲吸引了過往的魔兵魔將,緋羽怨姬巧妙擋下,直到銀鍠黥武非要硬闖,還要去請九禍親自來視察,緋羽擋不過差點動起手來。
好巧不巧,恰逢千裡外天穹峽道戰事吃緊,魔皇令傳回魔界,緋羽馬上有了借口,以魔後名義命令黥武先去救援魔皇,黥武衡量輕重緩急後,當即拋下了先知台的異變。
黥武剛帶大軍離開沒多久,火焰魔城外突然亂了起來,姥無豔和宵帶著新翳流的兵力正麵攻城,為城中同誌爭取更多的時間和機會。
城內戰中,忽感枯木牆道氣大綻,赭杉軍和紫荊衣分心留意,瞥見弦上玄正釋放玄宗道氣為白子墨洗滌魔氣。
元神佛者哪有道元根基,不過一股原始道氣穩固元神之形罷了,弦上玄傾力將道氣全數輸出,不一會兒就筋疲力儘傾倒在地,而白子墨的情況並無半分好轉。
“弦上玄——”蒼憂慮關心,兩方都是師弟,他卻無法挪動半寸,哪怕扶弦上玄一把。
驀然又來兩道女聲焦急喚著‘弦上玄’,兩條倩影飛速跑至枯木牆前,一同撲到弦上玄身邊。
緋羽怨姬抿了抿嘴,低頭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將位置完全讓給姥無豔。
姥無豔慌慌張張地取出兩顆凝魄丹揉碎撒在弦上玄身上,保佛者元神不散。她靜靜跪在弦上玄身旁,擔憂地緊緊盯著弦上玄,可不敢碰觸佛者哪怕一片衣袖。
道氣離身,靈識交錯,弦上玄仰麵躺在布滿碎石的泥地上,元神忽明忽暗,身上佛氣薄弱堪堪隻能撐持實形。
他瞪著雙目兀自出神,似乎周遭一切戰鬥呼喚都銷了聲,恍惚間,一股陌生的記憶闖入靈台,弦上玄仿若身臨其境,變成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兩條熟悉的道影並肩坐於滿院月華之中——
“師伯驟然仙逝,你這幾日定是悲慟傷懷,輾轉難眠吧。”白發赤袍的道者關心地瞅著身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