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 小小地談個戀愛(1 / 2)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死去活來千百年,奔波忙碌鬥天命,從未發覺苦境的天空如此明亮澄淨,苦境的空氣如此清新怡人,萬物芬芳沁人心脾,就連苦境不相乾的路人,看起來都變得和善可親,滿麵春風。

陽光遍灑人間,眾生生機盎然,正如玄鳴濤當前心境,歡欣鼓舞誌得意滿。一朝天數逆改,天罪解矣,苦集滅道,終於再沒有能困鎖他的人事物。

提氣半分,足尖掠過細草衰葦,滑過枯枝碎石,前往海波浪的路上,沿途風光幾經戰火,荒涼頹色卻沒有影響玄鳴濤的好心情。

解決了最麻煩的神州血劫,剩下的陰謀家,野心家,不過都是小打小鬨,怎能與棄天帝相較,早晚再找時間清理不遲。

身後,執著的緋羽不肯罷休,使出絕頂身法,勉強才能追上玄鳴濤的腳步。他倆一前一後,漸漸靠近東海海域。

“停——”玄鳴濤一個急刹車,害得緋羽差點沒撞到他身上。

“彆再跟著吾,要麼自己退隱去,要麼跟霏嬰結伴離開中原。”玄鳴濤背對著緋羽,負手在後一副高冷疏離的模樣。

“你還沒回答吾,彆想趕吾走……”緋羽氣喘籲籲地說。

“那是吾的私事,答案與你何乾。”玄鳴濤說著,趁緋羽不備疾速化光落跑。

“怎麼無關,我才是你的……”緋羽話音剛出口,眼前人居然消失,氣得她功力再催三成,急吼吼繼續追趕。

東海岸,浪濤洶湧,拍岸狂吼,今日再臨此地,方感受到‘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的豪情壯闊。

玄鳴濤獨自立在一方巨大的礁石上,閉目仰頭,靜靜聆聽風呼海嘯,自然萬靈皆於一念入耳。

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刻,一身輕鬆暢快,肩上如釋重負,心中痛快淋漓。

笑意憋了一路,現在總算能恣意放縱。

“啊——”

玄鳴濤朝著無邊東海放聲大吼,氣勁橫掃千裡海域,炸得整片東海地動海沸。

“你阿媽咧棄天帝——”

“老子現在天下無敵——”

“再也不受你控製——”

“好好在天上蹲著!老子沒讓你下來,你就下不來——!”

聲嘶力竭的呐喊,摻雜滿腔的怨懟憤恨,與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執念,似千百年累積的心病一次性爆發。

一個一個同修好友的名字,一個一個同誌同道的名號,過往為天道犧牲的所有人,玄鳴濤都銘記在心。聲聲呼喊,聲聲化為海風,融進滔天浪響之中。

冷靜下來的片刻,忽地感到一陣無力,喜悅隻存在於方才的數個時辰裡,歡呼後,餘下的依然是遺憾和落寞。

玄鳴濤重重歎了口氣,立在那塊大礁石上一動不動。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從今以後,這苦集滅道的天下安危,他終有能力一手擎天,護下所有人。

想到這兒,玄鳴濤稍感欣慰。

回身剛準備拜訪海波浪,卻見後方沙灘上,相距半裡地左右,緋羽用真元護住自己,避免被玄鳴濤似瘋似狂的音波震傷。

這會兒瞧見玄鳴濤跳下礁石,緋羽收功再度追來。

看來光逃避是不行的,自己造的孽,該解決的還是必須麵對。

“何苦如此執著?是不是吾告訴你答案,你就會離開中原去退隱?”

“我現在不想知道了,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濤兄,我不會因為你曾經為大局娶過一名死人而拈酸吃醋。”

緋羽的態度與剛才有所不同,語氣透露出些許心疼玄鳴濤的意思。

趕來時,恰聽到玄鳴濤的呐喊,緋羽忽地意識到或許是自己逼得太緊,濤兄一直承受著守護蒼生的重擔,自然無法留心兒女小情,是該給他留更多的空間餘地,助他一同完成天命,而非汲汲營營強迫他愛上自己……

“這……”玄鳴濤愣了愣。

緋羽離開紅樓劍閣已有千年,與姐妹們的感情寡淡得僅剩一個名分。瞾雲裳本就心性凶殘刻薄寡恩,甚至搶走緋羽念了千年的心上人,要不是打不過,恐怕劍決當天,緋羽就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吾與她之間,除了歲月輪,什麼都無。”玄鳴濤說明真相。

“我就知道,哪怕美人投懷送抱,你都無動於衷,一貫是和尚道士一根筋的做派。”緋羽掩麵輕笑,莫名鬆了口氣,打趣道。

“吾又非色|中餓鬼,病急亂投醫。”

“哦?是嗎”緋羽挑眉哂笑,戲謔地瞧著玄鳴濤。

玄鳴濤扶額,無奈地咂了咂嘴:“嘖,一定又是銀鍠雲河,摸黑吾的形象。”

“哈哈——”緋羽笑靨更加明媚,腳步慢慢靠近玄鳴濤,溫柔地說,“其實,你想要歲月輪,何必那樣麻煩,煞費苦心地去討好瞾雲裳。我也可以拔起歲月輪,可以助你完成整個布局。”

“現在無所謂了,天命已經終結。”

“你的天命,結束了?”緋羽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那……那是不是……不用再將我推開?”

她小心翼翼地詢問,目光中求而不得的哀傷令人不忍。

“吾負你良多,又屢次不顧你的感受,將你推給他人,你為何不恨吾?”玄鳴濤的語氣軟了數分。

“我知道你是被逼無奈,為了大局,為了天命,不得已選擇了天下蒼生。你怕我也受到災劫牽連,所以不斷把我推開。”

緋羽垂眸歎息:“若是尋常女子,早就恨你入骨,可誰叫我先動了心,偏愛你守護天下的風姿……更期盼有朝一日,能與你攜手一同護世救民。”

“你真會替吾找理由……”玄鳴濤沉默兩秒,無奈道,“你明明有許多選擇,比如孟白雲,吾說過許多次,他才是你的命中人……”

“我沒有選。”緋羽眸光堅定地望著玄鳴濤的眼睛,“自從我十六歲那年,醉夢湖畔相識,我的心裡始終隻有你一人。不管歲月蹉跎,人事變遷,我千百年來等的人,不是銀鍠雲河,不是雪芽弦上玄,更不是孟白雲,隻有你,隻是你——”

竟然被大牆頭當麵表白,玄鳴濤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深情話語落入心海,激起千層波浪,真教人難以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