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日前所受創傷已無大礙,讓吾兒忘了違背父皇之命會有何種下場。”
棄天帝的聲音冰冷空洞,周遭空氣不由一滯,無形魔壓包圍玄鳴濤,仿佛時刻準備再給他一個更深刻的教訓。
“父皇,稍安勿躁。”玄鳴濤滿不在乎地調侃道,“兒臣這不就親自前來搪塞父皇了。”
“嗯——?”
低吟聲傳出神像,懷疑的氣息彌漫開來,玄鳴濤幾乎可以想見棄天帝本體正眯起眼審視著他。
“您不會還以為吾會乖乖請罪,然後接著任由您擺布吧?棄天帝——”
“直呼父皇名號,吾兒,你僭越了——!”
天魔像口中射出一道氣勁,又凶又沉,挾著些許怒意,轟然襲向玄鳴濤。
片刻之前,棄天帝還在考慮如何維持薄弱的父子關係,儘量隱藏自己的真實目的,在即使沒有魂枷牽製的情況下繼續驅使那具聖魔元胎。
孰料現在——
今非昔比的玄鳴濤傲然挺立,全身真氣渾然自成第四層護罩,突襲的氣勁停在他身前三步遠處,如過眼雲煙般消散無蹤,連他的一片衣袖都沒拂動。
“吾喊了你近千年的父皇,便宜也算占夠了吧。堂堂六天之界第一武神,彈指揚袖間便可翻覆乾坤,若非被苦境人界空間壓力束縛元神,隻能困在陰之間無法臨世,又豈有閒情逸致與吾這區區棋子演父子情深的戲碼。一演演了上千年,武神大人,您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一陣窒息的沉默,棄天帝沒有馬上回答,下方靜候的玄鳴濤莫名心臟跳得飛快,哪怕現在擁有可堪對抗的能為,照樣克製不住對棄天帝本能的敬畏。
忐忑刹那占滿心緒,玄鳴濤的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背在身後的雙手攥出了汗,腿也不自覺微微打顫。以防未戰先怯,他隻好強迫自己瞪大眼睛死死盯住天魔像。
空氣中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冷哼,隨即更為宏大的魔壓以排山倒海之勢逼向玄鳴濤。
“敢在本座麵前公然挑破真相,吾兒,你終於有膽量挑戰父皇了?”
“豈敢豈敢,誰能勝得了無敵的武神大人呢。”玄鳴濤鬆了鬆因緊張而略顯僵硬的麵部表情,衣袂稍揚,輕鬆消除第二波試探。
“棄天帝就是棄天帝,親手改進的聖魔元胎幾近完美無瑕,難怪你那麼有自信,自認能夠完全掌控銀鍠雲河的一切。”玄鳴濤深深吸了口氣平複心亂,詠歎般嘲諷道,“可惜,人——不從神願呐!這場天命者的爭奪戰,是你輸了。”
“是嗎?”棄天帝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吾兒,縱使你為奪舍之魂,這身血肉元胎仍出自為父。天上地下,擺脫不了聖魔元胎的宿命,你終究屬於吾棄天帝。看清現實,你說,是誰輸了?”
“偉大的棄天帝,過去你是吾最崇拜的神明,以後也不會改變。但有一點你必須明白,天上地下,本人玄鳴濤永遠隻有一位父親,隻是他的名號,無情的神,你不配聽聞。”
“自甘墮落的天命者,與汙穢同等!你既不願做銀鍠雲河,就做天命之鬼,將聖魔元胎歸還本座!”棄天帝怒意攀升,天魔石像開始不自然震動起來,“失了吾兒這層身份,所謂的天命者,就不該存留於世!”
“不該出現在這世上者是你!棄天帝——!”
玄鳴濤沉腰挪步,擺出進攻姿態。
“話不投機半句多,今日回城隻為兩件事情,棄天帝,希望你自願配合,免得我們之間的關係破碎得無可修複。失去唯一能倚仗的助力,你的滅世大業恐怕難成哦。”
“狂妄的逆子,你有資格與本座談判嗎?”
“事到如今,吾也不好再瞞你,吾確實是唯一有資格能與你談判的人,因為——”玄鳴濤故意停頓製造懸念,嘴角扯出一條惡劣的諷笑,大言不慚地說,“因為另一名聖魔元胎,你的長子銀鍠朱武,已經被吾用天器涅槃劍親手誅滅了。聖魔元胎無法自儘,隻能用涅槃劍淨化,這條天機你吾都一清二楚。”
“用這種話就想誆騙本座?吾兒,你還是如此天真。”
“信不信隨你,你覺得熟知所有天機的吾會對異度之魔手下留情嗎?不光銀鍠朱武,閻魔旱魃,九禍,包括魔界超七成的戰力都已經被吾清理乾淨。父皇啊,您一定要節哀,就算魔界死絕了,您至少還有兒臣呢,下凡還是有望的。”玄鳴濤滿臉欠揍地‘寬慰’道。
滅人界,玄鳴濤會推三阻四陽奉陰違,滅魔界,他卻不會有分毫猶疑。棄天帝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對天機的掌握上,棄天帝和玄鳴濤所知的信息量對等,還真不好說玄鳴濤會未雨綢繆斬殺朱武的元胎。畢竟連他們的父子情都是虛偽的,更彆提玄鳴濤會念什麼手足情。
局勢突轉不利,棄天帝收斂威勢,盤算片刻後不得不退讓半步:“一事換一事,你斬斷第二根天柱,或者履行了一月滅世之誓,本座自然會應允你的任何請求。”
“瞞者瞞不識,你就彆再用對待小孩子的態度忽悠吾了,吾可不是你的乖兒子銀鍠雲河。現在輪不到你賜恩,而是吾在強迫你——必須配合!”
玄鳴濤豎起一根手指直接提要求說:“第一件事,吾要取回無罪之人的神魂。”
“第二件——”不待棄天帝回複,玄鳴濤豎起第二根手指,嚴肅鄭重地一字一頓道,“恭請父皇,永留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