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千年的天機 少年人,你悟了嗎?(2 / 2)

“天命者,人間就托付給你了——”

最後的聲音傳來,玄鳴濤昂首仰望天際,半晌才回過味來。

他忙不迭雙膝落地,虔誠地大禮叩拜,朝著慢慢消散的光華高聲呼道:“主神!是您送我來這裡的,不是棄天帝對不對?!您放心!這盤棋,我一定幫您下贏!”

……

毫無波瀾地被送回傲峰十二巔,重新踏上現實土地,玄鳴濤看元元心比他回來得更早,這會兒正蹲在地上畫圈圈,渾身散發著若隱若現的怨念。

玄鳴濤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元元心這才動作遲緩地轉過頭來,目光中飽含複雜的情緒。

“怎樣,幻境走一遭出來不認得吾了?”玄鳴濤調侃笑道。

“是啊,誰承想吾居然是你的護體伴生石,虧得人界四境氣壓各不相同,與你分離後被師尊撿走,吾才得以化成人形。”元元心鬱悶地說,“吾堂堂武道劍魁,元神隻是一塊破石頭,真是掉麵子!”

“怎會呢,是天外隕石,不是普通的破石頭。”玄鳴濤溫和地安撫道,後退一步向元元心深深鞠躬一拜。

元元心趕忙躥起來製止:“這是做什麼?”

“吾是要感謝好友,全靠你的保護,吾才能安然來到此方人間,完成天命夙願。”

“哎,其實吾也沒什麼功勞。”元元心難得靦腆地笑了笑,心情很快放晴,“怪不得吾第一眼見你的元神就覺格外親切,原來你是吾生的啊!”

玄鳴濤一聽差點沒背過氣去,扶額連連搖頭:“是是是,吾以後就改名叫‘孫悟空’了。”

“啥?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彆含義嗎?”元元心一臉單純地問。

“沒什麼……”玄鳴濤無語。

“對了,你在那幻境裡這麼久,發生何事嗎?”元元心轉移話題關心問。

玄鳴濤如實相告,兩人一時沒有頭緒,準備等找到那隻舊香囊後再做計較。

誅殺聖魔元胎的計劃隻成功一半,與朱武等人商量後,他們分道揚鑣,傲峰十二巔被徹底封鎖起來,至少神州血劫結束前,朱武他們不會離開傲峰半步。

……

苦境北地高峰,終年酷雪嚴寒,玄鳴濤獨自冒雪,一步步踏入形似碗口的凹穀,每一寸風雪都熟悉無比,每一寸風雪卻又陌生非常。

銀盌盛雪的景致與記憶中大致相同,覆雪的草亭,空置的竹桌,茅舍孤零寥落,滿目疏離冷清。

此地主人目前滯留在東瀛,他的老朋友揀角喫毛和千鐘少也不在,銀盌盛雪空無一人。

駐足竹亭外,冷風拂麵不覺寒意,反有股暖流充溢胸間。目光掃過場院,雪芽那些關於在銀盌盛雪成長的模糊記憶逐次清晰起來。

恍惚間,仿佛當年眾位前輩逗養雪芽的場景真實地發生在眼前。

擎海潮前輩牽著看起來才兩三歲的小雪芽,一邊倒退著,一邊引導小雪芽一步一步學習行走。

後麵跟著小姑姑惜夫,護著雪芽生怕他跌倒,旁邊竹亭中坐著老酒蟲和老破碗,雪芽每邁出一步,他們都會歡聲叫好。

風雪一吹,畫麵散了,玄鳴濤仍盯著空蕩蕩的場院看得出神,嘴角不由自主平添笑意。

他取出能與一頁書聯絡的紫色錦囊猶豫了好一會兒,想起自己畢竟已不是雪芽,那些溫暖的記憶說到底不該屬於他。他也沒得到擎海潮前輩的諒解,還是忍住彆傳消息使一頁書為難了。

落寞輕歎一聲,過去推開草屋門,雖然主人長久未歸,屋內器物仍井井有條,隻是在牆角櫃邊稍稍積了些蛛絲。

床榻,桌案,櫥櫃,揮之不去的記憶湧現,蒙上玄鳴濤的雙眼,他使勁甩甩腦袋摒除思念,開始翻箱倒櫃尋找那枚跟自己一起降世的舊香囊。

果不其然,像這種隨身帶來的物件,或許能證明身世的東西,擎海潮前輩絕對不會亂扔。舊香囊被妥善收藏在一隻小匣子中,置於一個貌似專屬於雪芽的木櫃裡。

裡麵收納了許多雪芽喜愛的玩具,以及從幼兒到少年各種大大小小的衣物。最顯眼處,還留著小時候那頂紅彤彤的虎頭帽,儘管略有褪色,依然乾淨漂亮。

玄鳴濤輕輕摸了摸小虎頭帽,一時百感交集。

前世今生,屢屢被父親舍棄背叛,這唯一曾經擁有的父愛,他卻無法親身感受,全部隻存在於模糊殘缺的記憶中,怎不教人悵然喟歎。

默默關上櫃門,如同將前塵一並封起。人總要向前看,等處置了聖魔元胎,解決掉神州血劫,未來有無數機會可以修複這段珍貴的父子情分。

現在,玄鳴濤迫不及待想了解舊香囊中到底有什麼線索。千年前曾用術法一探,香囊空空如也,今次再探時,果然傳出命星感應。太陽神沒有騙他,真得等到正確的天時才能激發秘密。

一拆開香囊,所謂的命星便飄了出來,它並未即刻回歸星空,而是一直懸浮在玄鳴濤眼前。

玄鳴濤把香囊翻了個底朝天,再沒發現彆的東西,未免有些失望,抬眼見自己的命星寂然不動,或許秘密就在命星之中。

他湊近仔細觀察命星,光芒雖然弱了些,與其他人類的命星卻無太大區彆。

伸手剛觸及命星,那顆命星乍然一股腦鑽進玄鳴濤眉心。意料之外的變故,玄鳴濤不及反應,天機畫麵已紛紛擠入腦中——

又是玄宗雲台,又是同一幕自己與十道子的對殺,這一回旁觀的視角卻十分詭異,玄鳴濤好像身在半空雲間,白虹劍莫名就在他手中。

下方雲台對殺開始,蒼的幻像遲遲沒有亮佩劍。

鬼使神差地,半空觀戰的玄鳴濤本尊竟把自己手裡的白虹劍拋下雲端……

下一秒,蒼的幻像就化出了一模一樣的白虹劍——

劍鋒由此穿透當年那位玄鳴濤的心臟……

難怪老者說幻海中那口白虹劍是真實存在的,可這段天機是什麼意思?怎麼是他自己親手拋出的白虹?

正費解,天機畫麵變了——

與正劇一模一樣的棄天滅世場景如走馬燈般掠過眼前,最令玄鳴濤心驚的是,幾乎每一幕都有一名‘自己’在遠處冷眼旁觀人間顛覆……

而細看戰中的棄天帝,用的聖魔元胎是與玄鳴濤長相一般無二的臉,不是朱武的軀體,也不是朱武幼子強行催長後的元胎。

驚疑未定,畫麵再轉——

乾枯隻剩蓮蓬的雙生梵蓮邊,坐著那名‘自己’,意誌消沉目光空洞……

天機散了,玄鳴濤意識回神,他把神息幻境和命星天機的所見所聞串聯到一起,沉默地坐在屋內思量多時。

命星徹底融入體內,沒有絲毫排異反應,說明這的的確確屬於現世的他本人。

種種跡象表明,天罪曾經發生過,甚至可能不止一次……

莫非是神抹除了他的記憶,新的賭局啟動,他又作為天命者重走一遍相同的天命軌跡?

所以棄天帝根本不需要明聖天書等三本異書提示,光憑萬血邪錄對照天時,就能精準定位神柱開放的時間地點,還能提前去東海設下伏陣轉移歲月輪。

一切玄鳴濤自以為的搶占先機,在現世的棄天帝眼中都是無用之舉。

太陽神所說‘天時地利人和’究竟是何時?何地?何人?如何才能避免人間再一次覆滅的結局?

玄鳴濤足足坐了半日,才終於想透徹整個天機隱秘,未來何去何從也在靈台開竅一瞬變得清明無比。

屋外風雪又起,玄鳴濤如一條遊魂幽幽飄上雪崖。花樹垂簫,天籟回響,品簫的人卻無心鑒賞,他自懷中取出長命玉鎖,緊握著凝視良久——

銀盌盛雪重歸安寧,踏雪而來的人早已離開。

花樹間,隻餘一塊白玉小鎖墜在枝椏上,宛如一片不化的千秋雪,伴著飛雪簫聲永留雪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