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輕咳一聲：“你的傷，怎麼樣？需不需要去醫院？”

“我沒事。”蕭故連連擺手，臉又紅了起來，“謝謝你肯等我。”

後視鏡裡司機的目光讓沈辭有些羞恥，輕咳一聲道：“我的拐杖，還在你那兒。”

蕭故後知後覺，乖乖的把拐杖隔著車門還回去，傻愣愣地盯著沈辭的側臉看。

“你愣著乾嘛？”沈辭彆過頭，拍了拍身側空閒的位置，“上車啊。”

“啊？噢！”

得到準許的蕭故喜出望外，連忙上了車。沈辭關好車窗，言簡意賅地說：“換條路，進藏。”

司機得了命令自然不敢耽擱，連忙掛檔起速上路，亂成一鍋粥的事故現場漸漸消失在車後的玻璃中央。

蕭故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四處看了一圈，忍不住問沈辭：“你的車……”

“會有人去處理的。”沈辭抬眸，“你還有東西落在現場嗎？”

蕭故搖搖頭，終於意識到窮遊大學生和富豪之間的差彆，識趣地閉了嘴。

沈辭還是第一次和彆人共乘一輛車，手指不安分地搓揉毛毯，連瞥對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寂靜在狹小的車廂裡彌漫開來，窗外單調的風景枯燥乏味，平穩的行駛中多了一絲睡意。

經曆過長途駕駛的沈辭開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之時，腿上忽然多了一個溫熱的重物。

睡意全然消散，沈辭撩起眼皮，低頭看見原本挨著門坐、撐下巴發呆的蕭故，不知何時早已熟睡過去，稀裡糊塗地倒在了自己身上。

那樣陽光熱情的男生，睡覺的時候卻像個小孩一樣蜷縮著，肩膀隨著呼吸輕微浮動。

沈辭微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放在他的頭頂摸了摸。

略硬的發質，粗糙的手感，仿佛有種熟悉的感覺。

沈辭莫名一陣心悸，觸電般縮回手，按在躁動不已的心臟上。

真奇怪……

漫長的路程，因為多了同行人的存在，顯得不那麼無趣，蕭故對沈辭展現出了極高的熱情，有事沒事就要去逗弄他一番。

像極了家裡精力旺盛的金毛。

沈辭想著，保持著麵上的不動聲色，總算捱到了西藏。

和朋友約好的地點在拉薩市中心，左右蕭故不趕路，沈辭也就帶著他一起去了。

坐車的時間太久，沈辭一時半會不方便活動，又礙於蕭故無法言明，隻好找借口道：“我打個電話，你先進去。”

蕭故點頭，先一步下車進了酒吧，司機心知肚明，小心地問：“少爺，需要輪椅嗎？”

難得出來一次，沈辭搖頭，撐開拐杖艱難地挪下車，試圖喚醒麻木的右腿。

還沒等他磨蹭進酒吧，裡麵的哄笑聲大到能夠一字不落地傳到他耳中——

“哎，瞧見那個寒磣的男大學生了沒？從路虎上下來的。”

“現在的小男生，真是沒皮沒臉的，你說得多少錢一晚？”

“一會去問問那車的主兒，借來玩玩……”

這幾個人的聲音沈辭再熟悉不過，是同樣身為富二代的混賬東西，此時正在對著吧台邊的蕭故指指點點。

沈辭默然，卻忍不住揚起拐杖衝著笑得最歡的那個狠狠砸了下去。

“嗷，我靠！誰啊！”

那人轉頭看見沈辭的一瞬，臟話在嘴裡轉了個個又生生咽下去，賠笑道：“沈少，您來啦。”

沈辭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鏡，淡然道：“你們要約那個男大學生？”

身邊的人都知道沈辭潔身自好，自然不會觸他的黴頭，你瞅我我瞅你誰也不敢吱聲。

“蕭故。”

沈辭揚聲喊他，蕭故立馬起身湊過來，不明顯地扶住他的雙臂。

“怎麼了？”

“沒事，話說完了，我們走吧。”

沈辭涼涼掃視過在場神色各異的眾人，握住蕭故的手腕慢慢走出酒吧。

晴空中飛過一片白鴿，獵獵作響的風聲中，蕭故謹慎地問：“這樣他們是不是會誤會？”

“誤會什麼？”沈辭瞧他一眼，繼續往廣場方向走去。

“就，那種關係啊。”蕭故撓撓頭，“要不然為什麼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就走了，不是約好一起玩嗎？”

“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去。”

沈辭輕描淡寫地說著，穿過悠長的小巷，卻在廣場上嘈雜的人群前停了腳步。

他沒有開口說什麼，但蕭故卻仿佛接受到了信號，主動上前一步。

“那我們呢？”蕭故問，“能在一起嗎？”

沈辭深吸一口氣，摘下眼鏡放進衣兜，衝他張開雙臂，認真地回答：“我認為可以。”

身軀緊貼在一起，沈辭嗅到他頸間淡淡的皂角香，心安的感覺再度湧上來，猶如一團棉花將他包裹住。

“我總感覺這個擁抱，很早就該有了。”沈辭如是說。

蕭故眨眨眼，“所以你是對我一見鐘情嗎？”

沈辭：“……”

“哈哈哈好巧哦，我也是。”蕭故牽起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相傳，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上一世走散的同伴會再度相逢，於蔚藍的天空下共同分享咫尺間的空氣。

“你沒有同伴嗎？”

“沒有，你呢？”

“我有你就足夠了呀。”

“那我收回上句話，有。”

——《你可以抱抱小狗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