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祈星顫抖著朝她小步挪動,見她動了一下,池祈星著急道:“彆怕,看著我,看著我就好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音鶓。”
這是音鶓記憶中最後的一句話,隨後她就被池祈星大力抱住了。
或許是自己太重了吧,池祈星估計是把自己從窗台上報下來的時候傷到了肩膀。
音鶓有點內疚又有點難過。
原來她已經病到了分不清現實和幻覺的程度,但是……她好想再見一次媽媽。
會對她笑,會溫柔地喊她“鶓鶓”的媽媽,好久沒見過了。
“姐,你想起來了嗎?”
宣朝小心翼翼地詢問,坐到了病床邊,仔仔細細地打量音鶓。
他的姐姐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憔悴消瘦呢?明明昨天葬禮的時候還見過。
宣朝的聲音將音鶓拉回現實,音鶓微微點頭,想了很久很久,隻說出一句:“我想去找池祈星。”
宣朝瞬間紅了眼眶,他低聲質問:“你為什麼隻知道找池祈星?都病得這麼重了我們卻今天才知道,我是你弟弟啊。”
“為什麼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
“抱歉。”
音鶓抓緊被子,過瘦的手背上沒有多少肉,骨節似乎隨時都會刺破單薄的皮膚。
“我也不知道我生病了。”
“朝朝。”
屈薇責怪的聲音傳來,她伸手拽了一把宣朝:“怎麼跟你姐姐說話的。”
他又能怪誰呢?
還不是要怪自己從前對音鶓那麼刻薄。
宣朝抓住自己短短的頭發,滿臉懊惱,他不敢再看音鶓,煩悶地起身離去。
屈薇對著音鶓溫聲道:“對不起啊,鶓鶓。”
音鶓隻是搖頭。
她沒覺得宣朝的話有什麼,她確實不太想跟他們分享自己的任何事,這可能也是她自己的一點小小報複心。
“鶓鶓,舅媽來照顧你好不好?”
屈薇見音鶓垂著頭不肯多說一個字的樣子,提出自己的想法。
醫生說音鶓需要住院一段時間,確保她精神狀態稍微穩定之後才能出院,醫生還告訴了他們一些他們從未知道的事情。
音鶓有自毀傾向,並且應該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無意識的自殘。
手臂上的傷痕一條接一條,是無數個痛苦的日夜留下的。
當屈薇擼起音鶓的袖子,看見白皙的手臂上數不清的傷痕時,還是忍不住地落淚。
鶓鶓……
又病了。
甚至病得比上一次還要重。
在她以為音鶓過得很好的時候,其實音鶓一直很痛苦。
“不好。”
音鶓輕聲回答,朝屈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舅媽應該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就不麻煩啦。”
“這怎麼會是麻煩……”
屈薇不知該說什麼好,儘管她已經很深刻地反思過自己,但仍舊困惑——難道這麼多年,她從未給音鶓帶來過溫暖嗎?
為什麼音鶓對她還是如此客氣生疏。
“我會照顧她。”
池祈星適時地走進了病房,結束了兩人的對話,他坐到了音鶓身側,伸手蓋住了音鶓抓著被子的手,溫熱的掌心觸碰到她冰涼的手背,想將自己的暖意傳給她。
音鶓見是池祈星,僵硬的身子稍微放鬆了些,轉頭問道:“你的肩膀……”
“沒事,隻是撞到一下,接下來多注意就行。”
池祈星笑了笑,對於音鶓的關心,他很受用。
如果不是昨夜抱音鶓下窗台太過緊張以至於摔倒撞到肩膀,他一點傷都不會受。
“那就好。”
音鶓稍微鬆了一口氣。
池祈星拍拍音鶓的手背,看向欲言又止的屈薇,禮貌道:“我會照顧好音鶓的,您放心吧。”
要是把音鶓交給他們照顧,那池祈星才是真的不放心。
他已經不敢回想自己昨夜在樓下看見窗台上突然探出的纖瘦身影時是什麼感受,那一刻,當他直麵“音鶓馬上就要死亡”的那一刻,他隻覺得自己呼吸困難。
仿佛將要死去的不是音鶓,而是他。
他又怎麼能放心這些今早收到消息才姍姍來遲的人來照顧音鶓。
“……”
屈薇知道自己爭不過池祈星,所幸也就不說話,沉默地給音鶓削水果。
待屈薇削好一碗蘋果遞給音鶓之後,音鶓小聲道了謝,然後提醒道:“快中午了,舅媽,舅舅還要回家吃飯呢。”
雖然是在提醒自己回家給宣朝他爹做飯,但怎麼聽起來像是在趕人。
屈薇頓了頓,有些難過地點點頭。
“好,那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說完,屈薇就落寞地離開了。
池祈星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許不滿,轉頭對著音鶓輕聲問道:“中午想吃什麼?我待會去給你買。”
“我想吃……”
音鶓沒有食欲,但仍舊配合地思考自己想吃什麼,思考到一般,音鶓看見去而複返的舅媽,問道:“舅媽忘了什麼東西嗎?”
“包。”
屈薇說著,呆呆地拎起自己的包,與兩人再度告彆。
當屈薇轉過身之後,她聽見池祈星和音鶓交談的聲音,兩人正在討論待會的午飯。
池祈星:“要不要吃牛肉?你不吃芹菜,青椒炒牛肉怎麼樣?”
音鶓:“好。”
“雞湯和排骨湯選一個吧,再怎麼不愛喝湯也得補一補營養,裡麵的肉你不吃交給我來解決。”
“排骨湯。”
“嗯,那就蓮藕排骨湯。”
“……”
屈薇加快速度離去,難過的情緒將她淹沒。
她此刻才意識到。
對比池祈星,她對音鶓簡直是一無所知。
她總是下意識地忽略音鶓。
甚至在選擇回家做飯的時候,都沒轉身對病床上的音鶓說一句:“鶓鶓,想吃什麼?我待會給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