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是我要道歉才是,是我當時太自以為是,甚至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和你斷絕關係。”
“你沒有因為我受到傷害嗎。”
音鶓眨眨眼睛,再度揚起笑:“那真是萬幸。”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音鶓仍舊擔心的是自己會不會受到傷害嗎?
宋詩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鼻尖酸澀得厲害。
她快要忍不住了。
兩人沉默了很久,音鶓忽然出聲:
“宋詩韻。”
宋詩韻應了一聲,鼻音很重:“嗯。”
音鶓抬起手,朝宋詩韻伸過去,柔聲道:“好久不見,握個手吧。”
宋詩韻又應了一聲,握住了那隻蒼白纖瘦的手,儘管音鶓一直抱著暖手寶,她的指尖仍舊冰涼。
“啊……”
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溫軟觸感,音鶓小聲驚呼,呢喃道:“不是幻覺呢。”
!
怎麼會這樣?
宋詩韻終於忍不住了,鬆開音鶓的手,捂住嘴崩潰落淚。
音鶓歪頭,抬手輕輕將宋詩韻的淚水拭去:“怎麼了?”
可宋詩韻看著如此溫柔的音鶓,眼淚掉得更凶。
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麵前這個溫柔到極致的人,這個幾乎代表著美好的人,會病到分不清幻覺和現實。
淚眼朦朧之中,宋詩韻去看池祈星,發現池祈星也是一臉痛苦和破碎。
也是。
他那麼愛音鶓,看見這樣的音鶓,隻會更加痛苦。
“我沒事,我去上個廁所。”
宋詩韻捏了捏音鶓的手,起身快步朝廁所走去。
音鶓看著自己手上的淚痕,沉默片刻,問道:“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轉頭看見池祈星通紅的眼圈,音鶓緩緩垂下頭。
她又犯錯誤了。
她又讓大家難過了。
池祈星他們因為音鶓糟糕的狀態而難過,音鶓又因為池祈星他們的難過而難過,於是病情更加嚴重,這像是無止境的循環。
身處其中的每個人明天都會比今天痛苦。
“沒有。”
池祈星走到音鶓身後,伸手碰了碰音鶓的腦袋,安撫道:“你什麼都沒做錯。”
“我想出院了。”
音鶓的聲音很小很小,但病房如此安靜,池祈星不可能聽不清。
“在這裡的每天都好像昨天,我分不清,我什麼都分不清。”
分不清昨天和今天,分不清幻覺和現實,分不清夢境和記憶,什麼都分不清。
池祈星沉默了很久,看著音鶓單薄到感覺能輕鬆捏碎的肩胛骨,輕輕應了一聲。
“好。”
因為音鶓提前出院,翟闖的旅行計劃被提前,翟闖本人對此毫無意見,如果不是之前池祈星失戀他擔心兄弟想不開,他早就把首鐘拍遍了。
能早一點去就早點去。
不過當池祈星通知音鶓的親人音鶓出院的事,還是受到了不少的指責,音鶓出院當天,就連不敢來看音鶓的外公外婆都來到了醫院。
辛雪珍指著池祈星的鼻子斥責道:“鶓鶓還沒好全,你怎麼可以幫她辦理出院?”
池祈星隻是牽著音鶓,淡淡回答道:“我不明白您是站在什麼角度指責我,音鶓住院時您不見人影,她想出院您倒是來得很快。”
“……”
“鶓鶓?”
辛雪珍自知理虧,說不過池祈星,隻能看向音鶓,她發覺音鶓沒有在看自己,而是抬手捂住了耳朵,這似乎是確認幻聽的好方式。
沒有再聽見聲音,音鶓這才看向聲音來源,但她的視線有些許歪,似乎更多的是落在辛雪珍身側的空氣上:“阿婆,怎麼啦?”
“我是自己想出院的,醫院裡太悶了,我已經好很多了,不要擔心我。”
看見音鶓這樣,沒人能說出話來。
音鶓似乎又在幻覺中聽見了謾罵聲,突然又開始質疑麵前一切的真實性,她有幾分慌亂地抓住池祈星的衣擺,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多獲得一些真實感。
“彆怕彆怕,沒事的。”
“再見,麻煩跟彆人解釋一下,我們先走了。”
池祈星對著辛雪珍和宣津說完,拉著音鶓往前走。
音鶓回頭看了看外公外婆的背影,小聲詢問道:“不多跟阿公阿婆說說話嗎?”
“我這樣不禮貌,他們會生氣的。”
“沒事。”
池祈星認真道:“音鶓,那是假的。”
“音鶓,不要因為幻覺而難過,你看到的那些讓你傷心的人也好,聽到的那些讓你難過的話也好,那些都是假的,你隻要牽好我,隻要看我,就行了。”
“隻有我是真的。”
“好。”
音鶓不再去看,而是轉頭同樣認真地盯著池祈星,笑道:“隻有你是真的。”
池祈星抬手摸了摸音鶓的頭發,帶著音鶓走出醫院大樓的陰影,踏入和煦的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