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猛烈,車裡開著空調放著緩慢的鋼琴曲,司機開門下車抽煙,沈溪風頭頂著副駕駛的靠背往外瞧。
老街口人來人往,這條巷子裡住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不遠處的樹下聚著幾個老人家下棋,後頭的小賣部門口幾個老太太在打麻將。
跑來跑去的小孩手裡拿著玩具,從車邊跑過去的時候能聽見鈴鐺聲,不遠處本該晚上開門的燒烤店,此時開著半扇門。
打著傘的男人站在店門口,公文包放在車上沒拿,口袋裡裝著支錄音筆過去了。
燒烤店老板年紀挺大了,牽著個兩三歲的女孩紮著小辮。門口的三階台階造就了身高優勢,老板低著頭往下說著什麼,偵探收了傘,進門前回了個頭。
司機上車,廉價香煙的氣味很濃,車停在巷子口,刺眼的光線從枝葉縫隙中灑下來,時不時要抬手擋一下光。
許是為了省油,司機熄火了,僅剩的那點冷氣很快消耗殆儘,沈溪風無奈地下了車。
燭偵探從店裡出來,放在角落的傘被人拿走了,兩級台階下沈溪風坐在那,打開的傘搭在肩上,食指勾著傘把,偶爾把快滑下去的傘勾上來。
聽見動靜,他回過頭。因為雨傘的遮擋,得仰起頭才能看清。燭偵探低下頭,隻能看見傘下露出來的半個下巴。
“坐這乾嗎?”他下兩節台階,停在沈溪風邊上問:“司機把你趕出來了?”
沈溪風慢悠悠地站起,有些無精打采,沒回答那句帶著調侃的問話,反而仰起頭反問:“監控拿到了?”
微微抬頭昂首,眼神裡帶著些溫和,站著的身姿端莊,黑色傘柄和皮膚形成對比,造成強烈衝擊。
燭偵探無聲地笑了,“拿到了,你的呢?”
握著傘柄的手動了動,倆人並排往車那走,他抬了抬手,試圖讓傘遮住倆人:“找了個借口,在小賣部那兒調了個監控。”
他用輕鬆的語調說著:“監控挺清晰,除了沒聲音,其他都挺好。”
動來動去的手被抓住,傘柄脫手,燭偵探打著傘把人往自己這拉了一把,“燒烤店的監控我看過了,能對得上你的時間線,不過當天不止你們倆,後麵來的那個女的是誰?”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偵探,沈溪風就要懷疑這人是在查崗了,他先向前一步拉開車門,等司機起步後才開口:“死者叫過來的,我和她不熟,勉強算是同事。”
燭偵探:“她叫什麼?”
“盧學姐。”
出租車後座不寬,兩個高挑的男人坐一塊兒,顯得有些擁擠。翻出來的筆記本擺在腿上,插著的U盤亮著光,調出來的監控在電腦上回放。
沈溪風盯著那筆記本電腦,燭偵探點了兩下快進,側目說:“偵探特權。”
沈溪風:……
—
本以為又要回學校了,誰知道車子出了老街,到了垃圾站。
偵探下車去問話,順便調了份監控,沈溪風說服了司機,用十元錢買了半小時的空調,等人回來,時間還剩五分多鐘。
打開車門就聽見沈溪風跟司機商量,他的手抓著副駕駛的靠背,半個身子湊到了前麵,說要把這五分鐘留著到下一站用。
“說好的時間還沒到,這樣吧,下一站我也懶得下車,給我多開五分鐘空調。”
燭偵探抓著肩把人拽了回來,沉聲道:“注意點,係統生成隻按劇本走的機器人,沒你想象得那麼好說話。”
沈溪風挑眉,看著司機放下手刹,坐回了位置:“下一站去哪?”
“中心公園,”燭偵探敲了敲車窗,提醒司機把未並攏的窗調上去,然後伸手進前方的夾層裡翻:“有明確的路線規定,你想換個地方也不可能。”
沈溪風:“也是去調監控的?”
燭偵探:“算是,垃圾站報警的那個員工說,發現死者的那車垃圾是C區收的。”
沈溪風側目,疑惑道:“C區?”
“嗯。”燭偵探點了下頭,長腿在擁擠的後座施展不開,他隻好張開腿坐著,坐姿儘顯霸氣。
“這個垃圾站要負責老城區和鎮區所有的垃圾回收,員工多,也工作量大。為了工作劃分,他們分為5個組,從A到E分了5個區,每個組負責一個區。”
男人側臉的線條淩厲,沈溪風眼神沒半點掩飾,就這樣盯著看,看夠了才開口:“C區路線從哪裡開始?”
從駕駛座後背夾層裡找到的地圖展開,邊角處被指尖撫平,中性筆在紙上畫出線條,彎彎繞繞的……從老城區的街道辦事處,經過城區小學、中心醫院、中心公園,最後到達垃圾站。
細長的手指骨點著公園的位置,燭偵探說:“街道辦事處和中心醫院的垃圾袋上有Logo,城區小學的垃圾袋是紅色的,用排除法就隻剩下中心公園了。”
沈溪風是被強迫下車的,他還惦記著自己那五分鐘的時間,被燭偵探一句話給堵了回來:“助理得乾活。”
中心公園很大,上午這個時間點沒什麼人,管理員早接到了通知,眼巴巴地站在小路道上等著,看見偵探像看見了大老板一樣湊上來,就差沒彎腰提鞋了。
監控室裡有台空調,老式的,運行起來聲音很吵,沈溪風被吵得頭疼,皺起了眉。
燭偵探叫人調出這兩天的監控,中心公園這邊發達,監控基本上沒有死角。公園的垃圾回收站在右邊的最角落,有個監控正好從小路那照過來,沈溪風被壓在電腦前強製工作。
早上公園裡都是起早來晨練的大爺大媽,這地方人流量大,監控看起來費勁,他靠在椅背上,眼睛緊盯著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