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起,沈溪風走過去開門。
燭偵探帶著清晨時的寒意進門,手提的袋子裡裝著兩件衣服,“降溫了,這天氣真的是變化無常。”
他把衣服遞給沈溪風,說:“將就著穿吧,附近沒什麼服裝店,商場也沒開那麼早。”
袋子裡是一件很簡約的長款襯衣,和一條黑色的牛仔褲。
沈溪風沒那麼矯情,洗了澡就把衣服給換上了,襯衣被塞進褲子裡,從客房出來時聽見燭偵探和人說話的聲音。
走到客廳才看見顏爸爸和江媽媽。
三個人分開坐著,顏爸爸不知說了什麼,讓江媽媽輕聲細語地罵了兩句。
聽了好一會才分析出情況,原來是燭偵探帶著兩個人去了趟暗室,此時的江媽媽正在講著長離的故事。
沈溪風時間卡得很好,此時故事也才剛剛開始,他頂著半乾的發坐在小沙發,靜靜地等著聽。
“姓顏的有非常嚴重的控製欲,在一起之後他不讓我與其他男人交流,嚴重的時候甚至不讓我出門。”
“跟他在一塊的第二年,我有了逃脫的想法,但是意外總是來得比計劃快,我懷孕的這件事被他知道後,把我看得更嚴了。”
江媽媽說:“村子裡很多人說他對我好,沒有人問我願不願意留下來,想不想離開,他總是用所謂的愛和陪伴綁架我。”
“對一個母親來說,孩子是希望也是枷鎖。在母愛的影響裡,我放棄了離開的想法,甚至為了更好地養胎,我停了大半年的工作。”
顏爸爸在廚房泡了茶,拿著一個大壺過來給每個人倒了一杯。
燭偵探聽了一半就進了客房,不知道哪個衣櫃裡翻出一條毛巾,他拿著毛巾,站在沈溪風身後給他擦頭發。
沈溪風對這些事向來從容,他性格自由而坦然,有人願意做那就讓他乾,他樂意著懶。
“我給孩子取名為長離,有鳳凰的含義,”江媽媽喝了兩口茶,繼續說:“我希望它像鳥一樣飛得自由,多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也能在黑暗中擁有浴火重生的能力。”
享受著身後的服務,沈溪風眯著眼說:“隻是可惜,這個家是病態的,也是扭曲的。孩子在這個環境中長大,三觀沒有扭曲得太厲害,都算是你教得好。”
江媽媽笑了笑,“六歲之前,長離眼裡的世界隻有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和那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除了院子裡來來往往的螞蟻和蟲子,就是角落裡正在生長的野花和流浪的雲。”
“甚至因為院子四周圍牆的緣故,她連遠處的夕陽都看不清。”
長離不親近父親,他覺得父親總是很嚴厲,隻要自己稍微接近門口,就會被打罵回來。
她愛母親,母親溫柔,她會說外麵的世界很漂亮,很廣闊,有數不清的精彩。
六歲生日那天,收到了一本手繪的童話書,通過書中的繪畫,她發現,原來世界是這樣的。
每天重複地生活,看著父親出門,等著母親下班回家,中午的那頓飯是隔壁奶奶做好了送過來的。
有一天母親回來得很晚,父親中午回來一趟,又出了門。
太陽下山,父親拉著母親回家,母親臉上有傷,走路還是歪歪扭扭的,平時靚麗的裙子也臟了。
那天晚上母親沒有來說晚安,隔壁房間傳來爭吵聲和女人的哭泣,很久後歸於平淡,傳來父親的道歉和母親的哭喊。
江媽媽說:“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我利用他的愧疚和他談條件,讓孩子出去讀書。”
長離擁有出門的機會,母親牽著手帶她去學校,從那天起才發現,原來不是每個小朋友都會被關在家裡,不是每個女孩子從小就會被父親教育。
教她長大之後,找個好男人嫁了,在家相夫教子,一輩子也就這樣。
“學校裡同齡人多,慢慢地也能交到朋友,學的知識多,懂得也多。”
江媽媽像是在回想以往,顏爸爸又給她加了杯茶。
她說:“小學畢業後,初中需要去縣裡才能上,我和顏爸爸聊了很久,他才終於同意了。”
“從小時候開始,長離成績優異,從初中到高中,每次考試都是班上的前三名,大部分都是全校前十。”
“因為讀書的緣故,他打了我第二次。”江媽媽側身看著顏爸爸。
顏爸爸一臉無辜,攤開手說:“你講你的人物故事,不要扯上我。現在投票都結束了,我和這個扮演者已經無關。”
頭發都乾得差不多了,燭偵探把毛巾晾在陽光下,站在陽台上的背影很直。
沈溪風看著陽台那邊問江媽媽,“他打你的事,長離知道嗎?”
江媽媽說:“孩子大了,不是以前什麼都不懂的年紀了,她偶爾回來也會問我要不要跟她走。”
沈溪風說:“為什麼不答應她?”
江媽媽:“這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我沒有必要用孩子的後半生進行冒險,他想用孩子綁著我,我就後半輩子在這個小村裡過著。”
沈溪風突然想起那個老家小院的房間裡,長離沒有帶走的書,還有擺放得很整齊的書架。
架子上有一本書被翻了許多次,裡頭夾著便簽,上頭寫著一句話。
《漢書,司馬相如傳下》: 左玄冥而在黔雷兮,前長離而後商皇顏師古注\'長離,靈鳥也。服虔曰:\'皆神名也。\"
--- 如果自由是被放逐在牢籠裡的鳥,囚籠困住的是那顆不帶滾燙的自由心。若我如長離一般浴火,可否讓烈火融化歲月鑄成的牢籠,陽光照進裂縫,讓自由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