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當黎落從混沌中掙脫睜眼便又是一番陌生景象,視野裡還有許多穿著月白袍紅衫的身影。
許是適才清醒,黎落五感遲鈍故而對著屋內眾人無甚反應,直至耳邊一聲大叫才讓她呆滯的目光有了一絲清明。
“師妹睜眼了!”
嗡的一聲,黎落臉上的血色瞬時全無,她恍覺遇見了海嘯,滔天的巨浪不斷地拍打在她的胸口,饒像是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拍碎。
要命!這人是學了獅吼功嗎?聲音這麼大,不去喊更真是可惜了!
震耳發聵的嗡鳴讓黎落腦袋一陣激疼,要不是她現在內裡虛空沒有力氣,她定要將那人一掌斃命!
“咦?師妹她怎麼翻白眼了啊!?”
又是一陣吵鬨,中氣十足的聲音讓黎落覺得腦髓都快要被震碎了,她咬牙切齒,心中怒道:此子留不得!日後必殺之!
“姚師弟!你這大嗓門好歹也收一些,小師妹那是在嫌你吵鬨!”
謝天謝地,此宗還是有正常人的!
此人當真是及時雨,特意壓低的聲線讓黎落聽得好感爆增。
伴隨著輕聲的談話,黎落餘光瞥見有人似在朝她靠近,她下意識的抗拒奈何身重如鐵隻能受製於人。
渾噩中她感到自己的命門被人握住,貼在肌膚上的手指讓她殺機頓現,但那冰冰冷冷的觸感與她滾燙的肌膚相觸卻不禁讓她舒服的眯眼。
“師妹的脈象是比之前平穩了許多,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黎落盯著床頂的帳子發呆,她一邊數著上頭繡著的祥雲一邊揣摩著那人未有說完的話。
是不是想說她體內有兩股截然不同的真氣在相互較勁,爭鋒相對像是在爭一個高低?
果不其然,那人停頓了片刻,繼而道:“師妹體內有一股從未見過的真氣,這股真氣與師妹平日所修心法截然相反,兩者相互排斥怕是一時間難以融合。”
是了,她之前用了魔宗心法才修正了這具身體的走火入魔,體內留有魔息自然也就無可厚非。
黎落虛弱無力的側過頭,目光從他們的衣著服飾上一一掃過,最後皆是在他們腰間的位置上略作停留。
一人一塊的驪山令,如若造假那成本也太高了些,倘若是真那他們隻能是驪山劍宗的劍修。
那她……豈不是活到了過去!
黎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挑,她深吸了口氣,是連放平的手心不住發緊。
這幾日她已經逐漸接受自己借屍還魂的事實,但她屬實接受不了自己回到了已經消逝的時光裡。
像她這樣的極惡之人死而複生必有緣由,可緣由為何,無從知曉。
代價何謂?
她更不得而知。
世間諸相皆有緣法,黎落可不相信自己會憑白複生,複生之後卻又不付出任何代價。
她毫無頭緒隻能閉眼斬斷視線,但隨後又在眼花繚亂的血海中重新睜眼。
好吵!
不止耳朵,是連眼睛都在鬨個不停。
“兩道不同的真氣?難道在韓霄之前,師妹還與彆人交手?”
“休得胡言!此處可是仙壽山!山中來的也都是其他名門的仙修!仙都界內宗門有著不能動手的規矩,難不成你們又忘了?!”
“師兄說的不錯,韓師弟與小師妹交手已經壞了規矩,好在我們及時趕到未有鬨出大動靜,不然我們驪山劍宗勢必要被仙門大會除名。此事師兄可是耗費了一番力氣才讓仙侍替我們遮掩下來,日後我們都休得再提!”
“既不是韓師弟又不是其他宗門,那小師妹體內的另不同真氣又是從何而來?”
黎落聽得心煩,但她依舊麵色保持不變,心裡腹誹:談了這麼久了,這些人究竟什麼才能時候走?
再不走她體內的魔息就要貫通全體,屆時他們幫不上忙恐怕還會以她自墮成魔的理由將她就地正法。
黎落皺著眉睜著眼,即便眼底儘是昏沉的睡意她也不想再次陷入夢魘當中,於她而言比起閉眼後看見的東西她情願耳朵再疼一些。
“你們可知仙主請師妹過去是為何事?”
切脈的手收了回去,冰涼的觸感消失後蒸籠般的灼熱感又重新充斥在黎落身上,讓她難以忍受的嘖了一聲,小小的動靜立刻引來了眾人的注意。
“師妹不是在這嗎!”
“對啊,式薇如今已醒,大師兄自問她便是。”
式薇。
一個黎落從未聽說過的名字,但往後就要與她如影隨形了。
她將名字含在嘴裡繞了幾圈,心頭默念,覺著式薇遠不如自己的名字順口。
“問她有什麼用!一個瘋子罷了!”
說話的人滿是輕蔑,讓人不消去猜就能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可她若是瘋子,那他又是什麼?
連瘋子都打不過的廢物?
黎落懶得搭理繼續發呆,可隨後視線中出現的臉卻不得不讓她回神重視起來。
“師妹可知仙主因何請你?”
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看著她,話語中的質詢與眼底的關切截然相反,登時讓黎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在朝她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