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施為一時分不清對方是假正經還是故意捉弄自己,他撇撇嘴,表示對方這個白丁也可以去報名,反正沈承庭屬於半個編外人員,自由得很,沒人管得了。
沈承庭於是點頭,跑到自己班級隊伍向體育委員表達了參加意向,又在一眾敬佩的目光中回到陳施為旁邊,整得陳施為“受寵若驚”,連文一班的同學都頻頻扭頭,看這邊發生了什麼事——畢竟是那個沈承庭嘛,文有他們曲姐,理有庭神;但又有人好奇,覺得沈承庭難得走下神壇,肯定他交流的對象也有過人之處。
“那有什麼,皇帝還有幾門窮親戚呢;不過是陳施為非要腆著臉巴結人家,不然他怎麼能那麼心安理得惹怒數學老師,不過是找了靠山。”
孫浩宸看到其他同學態度變化,更把眼睛黏在手裡的卷子上,悄然出聲。知道兩人恩怨的舍友也不說話,默默坐遠了些;更多的人毫無反應,隻是寫著英語自助。
但此時對於這兩個人來說這些都不太重要:陳施為已經一不做二不休追問起了今天上午沒講到的數學題目,沈承庭從兜裡抽出紙筆,隨手記錄著對方的思路和疑問,表情嚴肅下來;等對方不再出聲,他才娓娓道來,講到一半,陳施為就像被猜到尾巴一樣拍了腦袋,他就不再繼續說,讓對方自己反應。
“妙啊!實在是妙啊!”陳施為心情激蕩,竟然直接給了沈承庭一個熊抱,對方作為一米八五的大漢無憑打了個趔趄,直戳戳楞在那裡: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陳施為看見他露出的空白表情 ,也反應過來,訕訕地退到一邊,嘿嘿樂了一下。
“Sorry, sorry,”他撓了撓頭,“我太高興了,你就當我腦子出問題了。”沈承庭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下課鈴從教學樓方向傳到操場上,早有掐好時間的同學慢悠悠往食堂走。陳施為為了緩解尷尬,邀請沈承庭一起去吃飯。
“走,”他不敢再拉對方的胳膊,“我請你吃飯,就當你的精神損失費。”
沈承庭看出他的忐忑,笑了笑,大大方方跟著對方去吃飯;隻留下看到一切發生全過程的其他人在風中淩亂,庭神的“信徒”個個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充滿哀怨——仿佛自家的白菜被豬拱了,顯得十分滑稽。
周五的中午,高二同學默認可以早點放學方便大家整理自己的內務、當然也有人會選擇分秒必爭哪怕不洗澡換衣服也要堅守陣地。陳施為是有點潔癖的,一周洗一次澡已經是他能忍受的極限了,因而他從不吝惜這點時間。
何況今天跑得渾身大汗、還有“貴客”,更要好好吃一頓——忍住咕咕作響的饑餓感,陳施為耐著性子詢問對方想吃什麼,又得到了語焉不詳的“隨意”二字,索性放飛自我,撒丫子往窗口跑:
“叔——來兩份燉菜蓋飯——多來點肉,剛下體育課快餓昏過去了——”
窗口那邊傳來一陣笑聲,食堂大叔把不鏽鋼飯碗裡熱騰騰的米飯壓實,又從大餐盤裡痛快地舀了兩勺香噴噴的地道大燉菜、毫無顫抖地淋在飯上遞給陳施為。他迅速地刷了飯卡,把其中一個飯碗遞給沈承庭,深吸了一口飯香味兒。
“人家說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不知道你的口味怎麼樣,我真心向你推薦H中最好吃的大眾味道——鐵鍋燉菜:醇厚的肉汁老湯、軟爛入味的五花肉、略帶彈性的紅薯粉條、飽吸湯汁的豆腐泡、拉絲清爽的大白菜——真是我在這鬼地方的難得慰藉。”
陳施為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嗦了一口粉絲,往後一仰,逗得沈承庭幾乎樂出聲來。
“你快嘗嘗,你要是覺得不好吃,那咱們就可以大路寬闊、各走一邊了——不是一路人。”
沈承庭恭敬不如從命,先就著米飯吃了一口白菜葉子,伸出個大拇指。
“真的好吃。”
“你看——”陳施為像是個成功分享食物的小倉鼠,“你是個有品位的人啊,老沈!”
沈承庭又笑了,他聽得出來,對方這彩虹屁最後拐彎抹角,還是誇到了自己身上,但他也認可,沒出聲否定。
兩個人樂滋滋吃完飯,正打算放回餐具、就此分彆的時候,一道瘦小的影子嗖的一下晃過去,隨著對方的飯碗和餐車碰撞發出清脆聲響,一抹橙黃色的粘稠物體順著碗邊搖曳出一道弧線,陳施為感覺自己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大腦裡突然有根弦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