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月上柳梢,夜闌人靜,林黛玉癡癡望著窗外,想著自己以‘魂魄’之身在異世流浪,卻也不知何時能從夢中醒來。不禁悲從中來。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①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 女孩兒纏綿悲切的語調響起,湯姆能聽出字裡行間的悲傷,卻不明白到底說的什麼意思。
林黛玉聞聲回眸,看向眼前這個番邦人,兀自歎了口氣。
湯姆後知後覺他聽不懂自己的話,但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歎氣。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地毯上,又聽到女孩兒略帶羞澀地說:“我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去,不若你教我西洋文吧。”
湯姆一驚,看著女孩兒眼裡的渴望,他張口結舌,麵有赧色。
這可是修道院的工作!
“就當我說了個笑話吧!” 林黛玉自嘲道,她又怎會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不過是要拒絕罷了!
她有些鬱悶,不過是被拒罷了,她也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偏偏眼睛酸澀似要流淚,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更可氣的是,平日裡在家,寶玉隨便說點什麼,她也不覺到流淚的地步,那淚珠就跟斷線的珠子似的嘩嘩往下淌,止也止不住,現在有想哭的感覺反倒是哭不出來了。
林黛玉不由與自己置起氣來。
湯姆一看,女孩兒氣鼓鼓地扭頭,竭力往窗邊靠,試圖拉遠和他之間的距離。“我沒有拒絕你,”湯姆於心不忍,口比腦快,“我隻是沒有教過,不知道怎麼教……”
“那你是要教我了?” 林黛玉輕哼一聲。他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倒是給林黛玉其他想法。
湯姆為自己的不理智後悔!他略加思索,還是咬牙應道:“是!”
反正他平時也沒多少事乾,女孩兒和書,和他體內的力量有密切聯係,如果能正常交流倒是省事多了。
“你說的?”
“我說的什麼?”湯姆一臉茫然。“你說什麼?”林黛玉打了個嗬欠,笑道,“教我西洋文啊。”
湯姆點點頭,正式確定了這件事。
“那我倒是要拜你作師了——”林黛玉一句話沒說完就睡了過去。湯姆剛覺得書本力量又不穩定了,轉眼女孩兒就消失不見了。
湯姆認真思考今晚做的決定,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出來他答應後,女孩兒臉上明媚的笑容,也許這是個正確的決定吧?
但是,湯姆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她聰明還好,可是,如果她很笨呢?如果她像蘭德瑞——一個智力有問題的孩子一樣,那該怎麼辦?儘管她看起來十分聰慧。
*
林黛玉又來了,這次湯姆正在房間關禁閉——還是因為伊恩的那隻蜥蜴,伊恩一口咬定事湯姆乾的,科爾夫人找不到證據是他,因為沒有人相信他能把蜥蜴變得那麼大,但是當她找到湯姆去和伊恩對峙的時候,蜥蜴又變回了正常大小,這下好了,連證物都沒有了,但科爾夫人覺得是湯姆在戲弄她,就罰他在房間關禁閉。
林黛玉上次回去想了許久,讓湯姆做先生,她必然是聽不懂的,不如她來‘教’湯姆,反正他能聽得懂中文,讓他挨個匹配好了。
“你給我講,這裡是哪裡?”
“伍氏孤兒院——倫敦,英國——”
“英吉利?”林黛玉捕捉到一句似乎能聽懂的問。“應該是的。”湯姆思考著他們的講話方式,不確定地回答。
林黛玉把關於學英文的想法同湯姆說了一遍,湯姆直接點頭,拜托,他可不是當老師的料,不過這種簡單的一問一答倒是可以打發時間。
得到認同後,林黛玉便開始詢問起來了,“那你先說說,‘我’怎麼說,‘我’。”
“I. ”
“那‘你’呢?”
“You. ”
“我該怎麼稱呼你?”
“Ton, Tom·Marvolo·Riddle. ”
“Tom?”林黛玉學著湯姆的發音,問道,“這名字有趣,我念的可能聽懂?”吳儂軟語,巧笑倩兮。
湯姆從來沒有聽過有人用這種低吟淺唱的語調稱呼他的名字!從來沒有!!!
女孩兒一雙漆黑清澈的大眼睛裡隻有他一人,柔軟飽滿的紅唇一開一合,這聲‘Tom’軟糯婉轉,他一不小心就紅了臉。
湯姆第一次覺得,他的這個名字倒也不是十分不堪。
林黛玉沒聽到回應,又自顧自介紹道:“我姓林,名黛玉,姑蘇人氏。”提到姑蘇,她又想起孤身在家的父親,一彆數月,不知他身體可還好?
林黛玉的眼裡又起了水霧,她眨眨眼,努力把這種情緒壓下去,寄人籬下的日子還不知要多久,現在想這些隻是徒增悲傷。
“die you,die——”湯姆察覺到女孩兒情緒不對,忙學了遍她的名字,轉移話題。
黛玉撲哧笑出了聲,又一字一頓地念了一遍,“dai yu~”
“die——”這次勉強算是說對了,“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