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清垂眸,對上宋顏眼中的深邃,淡淡道:“因為他是皇帝,身居高位者總是有太多身不由己。”
可一向對裴硯清“唯命是從”的宋顏此刻卻搖了搖頭,道:“不。”
裴硯清聞言轉頭看向她。宋顏眸光微動,眼波流轉。
她開口,聲音如冷泉般空靈:“因為他隻愛他自己。”
宋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那你呢。”
裴硯清不明所以:“什麼?”
“太傅你手執大權,想必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吧?”
裴硯清略一沉吟:“受我從小的生活環境所影響,這些對我來說已經無關痛癢了。”
宋顏點點頭,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幾度啟唇隻是道:“嗯。”
將所有的情感,所有的不該,全部藏在這一句“嗯”中。
直到花燈節之夜,裴硯清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帶宋顏悄悄溜出宮玩。第一次出宮的宋顏被宮外的景色所震撼,被一盞盞漂亮的花燈吸引得移不開眼。
於是裴硯清買了一盞蓮花燈,帶著宋顏來到河邊放河燈。宋顏悄悄將願望寫下,花燈放在河麵上,隨波遠航。
宋顏由衷地微笑:“我很開心,今天是我第一次出宮,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美的人間。”
她轉頭,發現裴硯清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河燈上若隱若現的字條發呆。花燈佳節,燈火通明,所有的火樹銀花都融化在蕭理此刻的眼眸裡,燦爛又輝煌。
他看著花燈,而她看著他。
她一時間失去理智地,悄然靠近,努力踮起腳尖……
等宋顏回過神時,她已經吻上了裴硯清的唇。
那是一個燦爛,而又短暫的美好。
美好的吻。
在裴硯清震驚的目光之中,宋顏被他一股大力推開,鞋子踩住裙角被絆倒,重重地跌倒在地。發髻間彆發的簪子鬆落,倏地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簪子碎裂的聲音如利刃出鞘,在宋顏的心上劃開了一道深深的,不可磨滅的口子。
她抬眸,淚水盈眶的眸中寫滿了絕望與悲傷。她凝視著裴硯清的眼睛,即使後者刻意躲避。
自那以後,裴硯清主動上奏,辭去了九公主太傅的職位,重新開始認真當起了他的掌權丞相。
消息傳來那天,宋顏一個人在他們曾經教書的地方站了很久。
她抬頭望著碧碎雲河,淒涼又無奈。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叫她卿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