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時代氛圍皆與原著不一,儘量還原人物性格,此文僅為作者自己個人喜愛而作】
先秦時期,九州大地西北地區的雍州,涼州並稱雍涼之地,其中漢武帝於元鼎六年在河西走廊“列四郡,據兩關”,其兩關便為玉門關和陽關。
玉門關和陽關之間有長城連結,陽關以南也有城牆,還有烽燧多處,兩關虎踞長城,盤龍西域。當時與西域交往頻繁,北行出玉門關,南行出陽關;兩關分扼天山南北路的咽喉,成為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
你於初秋行至此地,西北的熱風還是俯首而來。這裡的一切都與千裡之外的京城大不相同,遠處沙洲千裡,高高的雪峰與肥沃的原野是當地遊牧人聚居生存的溫床。
你沿著古街一路西行,仿佛追尋何物,心裡有種異樣隱秘的衝動。然而當身著彩裳手捧鮮花,臉頰像石榴花一樣紅的月氏姑娘熱情地衝你微笑,邀請你要去她家做客時,你卻輕輕搖了搖頭。
你可以感覺得到長街上數道目光朝自己投來,更多的是和那月氏女一般大的姑娘站在一起,竊竊私語說著什麼,眼裡全是傾羨。京城與西北男子樣貌有彆,彆說在江南你的才貌就冠絕全城,更何況這風吹沙走的西域。麵對數道炙熱殷切的目光,你也無甚在意,眼神卻不自覺往彆處酒樓裡多分了點,徐徐往前走著。
隱秘的心湖毫無漣漪,因為那一顆入水的石子還未有人投擲。
還未投擲…
身後忽地傳來一聲輕笑。
笑聲那麼熟悉。
震起波瀾。
你心裡一悸,睫羽之下明透的眸色有了微微的變化。迎著午日回身,眼裡被一襲玄色占據,那人笑意盈盈的臉龐咫尺之隔:“藍二公子,長街上就屬你最顯眼了。我坐在樓上,遠遠就看見你了。”
你眼中忽然酸澀無比,鼻腔也跟著發酸。是日頭太烈麼,刺目地你竟然快要落下淚。可是你不會就這樣落淚,麵上也當然無甚反應,總是這樣,冷冷的樣子,卻是呆呆看著那人。那人一身黑衣站在你麵前,耳中流水一樣全是他熟悉的嗓音:“我說你怎麼來我們這麼偏的地方啊?真是奇怪…來這乾嘛啊含光君?”
那是你十幾年都未曾再聽到過的聲音。那些戒傷灼身,深夜難眠,祠堂跪坐,閉關修行的日子裡;在回想雲深山中空靈的鐘聲後,在雨點打過他踏過的圍牆;直到血紅撕開黢黑的天幕,誓師的烈酒濺落在堆積殘骨的腳下,你一直忘不掉的臉龐和聲音。
你看著他,沒有目光移開寸許,你一字一句道:“來此地遊學。”
他輕笑:“遊學?我說你們藍家可真是奇怪,這就是一個邊陲小城,開什麼書院講堂也不會開到我們這,你來這遊學乾什麼?”
那表情真是回憶裡一樣的耀眼,他的眉梢,他的眼睛,他的笑意。樁樁舊夢恍若重疊,仿佛舊事再現。
你沒有說話,往彆處看去,企圖掩蓋自己眼裡不能再明顯的傾訴。身後那聲音忽然就近在耳畔:“該不會,藍二公子你是來尋我來的?”
你承認,你在陽光晃眼的一刹那緊張了,失神了,一回頭,卻忽地發現那人根本就沒有說話,那隻是你的幻想。
他隻是往前走著,回頭看著你依舊眉眼彎彎:“既然來了,不一起吃頓飯就說不過去了,我帶你去這兒最好的酒樓,有的東西你們京城絕對嘗不到。”
他說著又走過來看著你,好像在等待你的回答。你微微點頭,他便帶著你一直往前走,一路說著閒話。你認真聽著,神思卻恍惚了,隻看著那人的側臉,讓他帶著自己一下子拐到一條石頭堆砌而成的巷子裡,抬腳走進一家酒樓。
進門左手櫃台邊的掌櫃你看著頗為眼熟,但是下一刻你看清她的臉時,你忽然心臟又是一悸。他坐下來說什麼都讓你來點,姑娘掌櫃來了,開始詢問你的口味。
你點了幾樣辣菜,他又叫了兩壇酒,掌櫃回去叫人上菜,你看著她的背影:“那位女子…”
剛好酒來了,那人把腿翹起來拍開封土:“藍湛我說你,怎麼短短數月不見你就不認得她了?她就是溫情啊,溫寧的姐姐。”說著將酒壇舉給你,你搖首,他便自己倒了一碗:“我帶著他們離開京城,無處可去。溫情以前在這裡認識幾個朋友,在這裡開了一家酒樓。我平時就和溫寧,溫家四叔他們在這打打雜,順便帶帶那個小孩。”
遠處果真有個玉雪可愛的孩童,拉著溫情的衣擺,被他走過去一抱起來放在懷裡。
你道:“我並非不認得她,隻是…”
隻是溫情,溫家四叔,還有他所說的那幾個溫家人,早就在十幾年前的金鱗台上,被挫骨揚灰了。
這個孩子……
你忽然意識到這一切都是這麼不真實,那人臉上的笑,孩子抓著他的衣領,酒樓裡麵煙火渺渺…這一切,都是你的夢境啊,卻勝似夢境,亦真亦幻。
不是夷陵,不是亂葬崗,沒有玄門百家,沒有所謂的不夜天…然而,一切又勝似那場浩劫。在這個世界裡,他一定還是要離開,帶著溫家,一腔孤勇,離經叛道,毅然決然,離開他們…離開你。
一切都變了,一切都沒變。
他就是他,離了玄門,離了百家,甚至在你夢裡,他什麼都沒變。
“隻是什麼?”那人又開口了,看著你似乎在等你開口很是不解。你道了聲“無事”,他便又喝了口酒:“藍湛,從前我去你們藍家求學,你們書香門第,規矩比螞蟻都多,我晚上偷偷帶酒過來,你那時阻止我,還劈我酒壇子。後來我與江澄投身軍中,坐到統帥,然而軍紀森嚴,還是不準我們喝酒。如今我在世人眼裡叛逃江家,倒是無拘無束了,你說,這算不算一樁好事?”
原來在這裡,他是帝國的元帥。
“你這幾年,都還好嗎。”你的眉睫裡深深的傷感,脫口而出這一句。你知道在夢外你是決計不可能這麼開口,可在這由你構想的虛幻裡,你不想再掩飾了。
那人表情更加不解,甚至有點納悶:“藍湛,你這是怎麼了?你今天說話怎麼都怪怪的。”他一定認為你又在規勸他不要走歪路,早日回頭是岸,麵上多了些不悅,手也放下碗盞,“我行我道,又與他人何妨。藍湛,你不用再勸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剛開口,有點懊惱,菜品便一一而上。那人抱著孩子,舀了碗菜羹,卻被孩子抓住了衣領。
“阿苑,你彆把口水蹭我衣服上,哎,坐好了,我們今天有客人呢。”
“羨哥哥喂。”小孩奶聲奶氣,一雙眼睛卻看向你這邊,“白衣哥哥。”
你點點頭:“阿苑。”
那是思追。
現在的藍思追,已經不是懵懂孩童的模樣,算起來,他也應該有十多歲了。
那人拿手擦掉阿苑臉上的口水,把阿苑擺正:“他也是哥哥,我也是哥哥,你到底有幾個哥哥啊?”
“羨哥哥,白衣哥哥,還有寧哥哥。”阿苑掰著手指頭數道。
“寧哥哥忙,羨哥哥陪你好不好?”那人道。
阿苑點點頭,算是默許。他便又舀了一口菜羹,阿苑吃了一口突然全都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