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了許久的天空近日總算放晴了
此前接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雪,整個世界白茫茫一片。屋頂上、道路上、路旁的水溝裡……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
自行車隻是停靠在路邊一小會兒,座椅上就會堆起厚厚的小雪堆,慢慢堆出一個白色的尖尖,然後倏地塌陷下去。過一會兒便又積起了個小山。
等到自行車的主人終於辦完事回來,自行車車身也已經白茫茫一片了,模糊之中隻能依稀辨彆出被上一層金屬擋住的深色底漆。
費勁地稍稍提起自行車車頭左右晃一晃,鬆軟的雪很快就散落在地上,將自行車倒拉出來,往前一拱,再輕巧地踩著一邊的踏板騎上去,吱吱呀呀幾下之後,一人一車就會消失在茫茫的雪幕裡,地上隻留下自行車輪胎軋過的的痕跡。
隻有在這種時候厚厚的雪地上才會露出幾分地麵的顏色,但很快又會被不斷飄落的白雪覆蓋。
定睛一看,類似的痕跡還有許多,橫過來、豎過去,有的深——是剛剛軋出來的,有的淺——怕是過了有一段時間了,有的基本已經看不出來了,隻留有極其不顯眼的微微凹陷,隱沒在其他錯綜複雜的痕跡裡。
輕輕踩下去,流暢的輪胎壓痕就被腳印從中間斷開,以這個腳印為原點變成一個淩亂但又有些許美感的線條畫,直到下一個路人行色匆匆地走過,絲毫不知道自己踩隨了一地的藝術品。
還有一些彎曲扭折得讓人匪夷所思的痕跡,末尾處更顯慌亂,蜿蜒曲折,顫顫巍巍地,最終以一個比較新鮮的大型凹陷結束。讓人忍不住想象這裡曾發生過一個怎麼樣窘迫可愛的小故事。
是不是哪家的少年騎自行車的技術還不是很純熟,在厚厚的雪地裡被卡住後輪,驚慌失措了呢……還是……
我趴在閣樓的小窗邊上,腦袋頂著小窗。因為年份已久,充滿歲月氣息的小窗看起來有些脆弱了,轉軸處已經不再靈光,小窗因此也隻能頂開一個小小的縫隙,因此我常年隻能看見縫隙這邊的風景,而看不見另一邊的。
但是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總不能把小窗強行頂開,然後任這個年邁的“老家夥”提前退休,從此每天冒著被冷死的風險欣賞雪景吧——雪景可以不看,但是人總是要活的呀。
一邊天馬行空地想著,我一邊用眼睛細細描繪著稀鬆平常但是又百看不厭的雪景,有些陰鬱的心情逐漸輕快豁達起來。
……也是時候該準備上班了。
我撐著下巴,有些頭疼地想著。
如果此時的我生於21世紀,掌握了這個世紀的最為精妙絕倫的網絡語言藝術的話,現在的我的心情大概用六個大字可以完美概括和形容。
——錢難掙,屎難吃。
可惜設定上我是一個20世紀窮苦但是自立的女性,身上閃爍著日本女性踏實肯乾,溫暖善良的美好品質,這樣充滿美好品質的女性當然說不出屎不屎、尿不尿這些字眼。
所以我也隻能將我不想上班的社畜心情總結為——我沒由來地覺得有些憂鬱。
【好家夥,3023年了,我的女主角還在這邊看風景……】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一個聲音,像是誰在心理喃喃自語似的。
我停下了思緒,有些懈怠的精神突然一凝。
【……等一下再過個20章,這邊直接發展成一個散文集……】
從哪裡傳來的聲音……
或者說,“念頭”?
【……不投晉江了,投青年文摘去……我死了之後直接收錄進初高中語文教材……發一筆死後的橫財……光宗耀祖……】
?
我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內容暫且不說,這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準確地說,也許不應該管它叫“聲音”……我並不是用耳朵聽到的……
也不是一段文字。
隻是一個“念頭”、一個“想法”……
具象化在了我的腦子裡。
真是奇了怪了。
我等了一會兒,想再凝神仔細辨彆一下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念頭”。
——如果此時的我生於21世紀,在各大小說網站有過多年的摸爬滾打曆史,有著豐富的知識儲備的話,可能我一下就能辨彆出來這是某個疑似“係統”或者“畫外音”,或者乾脆是“作者本人”的第三人稱。
而ta正在兢兢業業地為了故事接下來的發展殫精竭慮,以至於在天生有一點小叛逆在身上的我沒有第一時間走劇情的時候,發出了絕望的感歎。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聽起來很廢的樣子。
或者乾脆更大大膽一點。
我有沒有可能直接是某本經典文學作品的同人文裡麵的女主角呢?至於這個念頭——這個“念頭”則來自於我的作者,一個絕望的“文盲”。
是筆力不足以至於無法控製自己筆下紙片人的一舉一動,隻能絕望地任由故事隨意發展時,絕望的作者發出的絕望的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