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穀川沢介腦袋裡的那一根弦瞬間崩斷,試圖把宛如燙手山芋般的太宰治然後一個轉身瀟灑離開。
隻要他跑的夠快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啊,早知道剛剛就不要糾結了!!!現在好了,太宰治肯定會對他起疑心。
……簡直堪稱糟糕的開局。
長穀川沢介略微有些悲傷地想道。
他彎下腰,示意太宰治自己從他懷裡下來,結果太宰治不僅不為所動,還用那種一如當初的——冷漠的,陰鷙的,甚至有些好奇的目光注視著他。
“先生,你該從我身上下來了。”
長穀川沢介仿佛從未見過他一般,以對一個陌生人的態度,溫柔而冷漠地說道。
十五歲的太宰治,身上已經有了那種遊離與整個世界之外的孤寂。
其實他輕得有些過分,像一片羽毛一樣,即使抱著他都一路都不會讓長穀川沢介感覺到有壓力。但此刻,壓在他心裡的那份重量卻猶如千鈞之鼎般令他喘不過氣。
九百三十二周目。
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人果然還是麵前這位——理論上應該說是他初戀的存在。最初的愛情熾熱純潔,他從未有過的悸動和青澀全都獻給了太宰治。
即使事實上他總是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
即使太宰治總是以各種理由各種方式去試探他。
即使他堅信,自己早就將那段失敗的感情摒棄——
…但事實很殘酷。
他無法否認的事實。
無論如何,隻要與那雙鳶色的瞳孔相撞,他就會瞬間陷入丟盔棄甲的狼狽之中。
但隻要冷靜一點,淡定一點。隻要今日能夠離開……啊,他可以離開橫濱!去一個新的地方,那麼過去的所有不堪都會如煙雲般消散。
長穀川沢介直接把太宰治放在地上,對方曲起腿看他,緩緩地眨了眨沒有被繃帶遮住的那隻眼睛。
好溫暖……
有點,不是很想被放開。
太宰治眼神一暗。
等等,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這種從來沒有過的情緒,無聲無息地占據了他的內心,從心尖開始蔓延的酸澀感如絲如縷,纏得他心跳如擂,呼吸幾窒。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影響他?
理智告訴他,麵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有“秘密”,將對方帶回港口Mafia,然後用他最擅長的拷問撬開他的嘴巴,這樣他想知道的事情都會水落石出。
但是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抗拒著。
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你也不想,再次失去他第二次吧。
“好吵啊……”
太宰治煩躁地嘀咕了一句。
失去?為什麼會突然有這麼奇怪的想法……畢竟他確信他之前從未見過麵前這個人。
會影響他的人,看來還是應該……
他正盤算著怎麼把長穀川沢介帶回去,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響,他猛然回神,發現長穀川沢介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
太宰治邁開步伐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長穀川沢介還沒走出幾步就驟然感覺到身後有一股被人盯著的怪異感,長期培養出來的體術本能讓他下意識就想一個橫掃將對方踹飛。
……但意識到身後那個人是誰之後,他又急刹車般地停住自己的動作。
夜色綽約,電線杆上棲著的烏鴉不知何時一哄而散,三三兩兩的鴉雀聲戛然而止,他們的步履聲就在萬籟俱寂中格外清晰。
長穀川沢介漫無目的地走著,太宰治在後麵打量他。
但是,在很早以前。
長穀川沢介忽然想道。
那個走在前麵的人應該是太宰治才對。
他們之間好像形成了某種默契。太宰治完成乾部的工作總是不太上心,為了防止他在任務中受傷——或者是被某些組織的未處理乾淨的餘孽偷襲……長穀川沢介總是跟在他身邊。
長穀川沢介很強,港口Mafia眾所周知的強。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能力,知道他是太宰治的愛人,同時也是太宰治所豢養的瘋犬。
……是的,瘋犬。
這個詞屬實不適合用來形容他,畢竟長穀川沢介平時溫柔善良有禮貌,簡直是港口Mafia成員裡極少的在每個人口中口碑都好得過分的人。
但是所有傷害太宰治的人,他都不會讓他們死得太痛快。
長穀川沢介的異能是“時間機器”。
他可以抓住時間的空隙,讓罪人身上的痛感永遠保持在最強烈之時,卻又在對方咬舌自儘時暫停時間讓對方欲死不能。
這一點,即使是很多自稱心狠手辣的人看到都會忍不住膽戰心驚。
但長穀川沢介隻會抹掉臉上的血,溫柔地收起刀站起身,語氣也是一種很好說話的溫和:“好啦,我該走了哦。”
“一會兒不看著治君的話,他可能又要跳河什麼的。雖然治君的生命力總是很頑強,但是治君要是感冒的話,我可是會很生氣的。”
“不過我絕對不會對治君生氣哦,所以——你們誰能承擔我的怒火呢?”
“碰。”
子彈摩擦著空氣飛速射出。
長穀川沢介冷漠地抬起手,手腕微動,寥寥幾槍百發百中……直接將躲藏在暗處潛伏決定伺機而動的叛徒和敵人清掃乾淨。
他是怎麼知道那些人藏在那裡的……?!!!
其中有幾個人甚至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們說叛徒,但按照長穀川沢介的話來說,“背叛的跡象會和種子一樣迅速生根發芽,所以還是儘早解決的好。”
某種意義上來說和太宰治極度吻合的觀念。
身後的下屬忍不住背脊一涼。
這個人……其實根本就不簡單好吧!
長穀川沢介在眾下屬膽戰心驚的注視下漫不經心地收起槍,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