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看著冬雪這副樣子,不僅沒有半點兒心疼的意思,還怒極反笑:“好啊,真是皇後宮裡出來的好奴婢,連朕的話都不聽了!”
冬雪聲音堅定:“奴婢懇請皇上賜下太醫,不然奴婢是不會回去的。”
“好。”
此刻的孟澤反而冷靜了下來,眼神冰冷至極:“你倒是個忠心的奴才。不如這樣,你若是能挨過二十廷杖,我就讓太醫去看皇後,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皆倒吸一口冷氣。就連一直在拱火兒的安芷兒也臉色微變。
庭杖不是板子,二十庭杖那可是會打死人的!
冬雪哪怕再是個奴婢,她也是江寧的陪嫁丫鬟,是鳳儀宮的大宮女!沒犯什麼大錯卻被打死在她方蘭宮這種事可不能出!
“是。”
可安芷兒還沒來得及說話,冬雪便已經沒有半分遲疑的應下了。
庭杖用的木質本就厚重,外麵更是包了鐵皮的,打在皮肉上是沉悶的響聲。
不過兩三杖下去,冬雪的後身就已經蔓延出了一片紅色。
冬雪的唇上已經咬出了深深的齒痕,但她甚至還悶聲催促道:“侍衛大哥請不必顧及我打,快一點,我們家娘娘急著要太醫!”
那侍衛動作一頓,隨心有不忍,手上的動作確確實加快了。
悶響聲和慘叫聲連成一片,混著大風呼嘯的聲音,顯得模糊不清,與屋內女子嬌俏調笑的聲音相較則更加諷刺。
殘酷的刑罰終於結束。
冬雪已經爬不起來,是生生從凳子上滾下去的,在厚厚的雪堆中砸出一個人形的坑,鮮血在潔白的雪麵上染出一片刺目的大紅。
但她還是拚命的拽著侍衛的衣擺:“太醫……太醫……”
孟澤聽著這聲音便心煩,於是揮手叫了兩個太醫去鳳儀宮了,冬雪也被兩個侍衛扶了回去。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眉心已經微微蹙起,像是極不耐煩的模樣。又像是……在惦記著什麼。
安芷兒察覺到了。
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仿佛不經意般地提起:“陛下是不是還有政務要處理啊?那臣妾不耽誤陛下了。”
彆的不說,孟澤確實是個勤政的好皇帝,於是安芷兒如此一說,他便帶著人離開了。
他前腳剛踏出宮門,後腳安芷兒就氣的撕了帕子。
那鮮豔嬌嫩的桃花從中間硬生生撕成兩半,正像如今分裂的情誼。
“陛下心中竟還有那個賤人!”安芷兒氣的把桌上的茶具全樹摔了下去,瓷片飛濺,嚇得周圍的工人跪了一地。
即便如此,她仍覺得不解氣,又扯過宮女的頭發甩了兩個耳光:“賤人!賤人!竟叫陛下在我這裡還想著她!”
那宮女甚至連一聲痛呼都不敢發出,生怕惹惱了安芷兒遭到更多的責打,隻敢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白皙的麵龐被打的紅腫,唇角淌下鮮紅的血液。
***
秋霜在門口等著,左等不到右等不到,好不容易看見來了太醫,卻沒跟著冬雪,心裡頓時就涼了半截兒。
但她終究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隻是腳步匆匆地引著太醫往裡走,強忍著沒有詢問冬雪的情況。
太醫給江寧把了脈,確認隻是風寒加上憂思過重引發的高熱,很快開了退熱的方子。
江寧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太醫們自然都看過,隻是心結是無法輕易解開的,以至於太醫們開始還說上兩句,現在都不知該從何勸起了。
秋霜匆匆地湊到太醫身邊。剛想問兩句冬雪的情況,就聽見了叩門的聲音。
“冬雪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守門的小宮女打開了門,映入眼簾的就是披頭散發拖著半身血跡的冬雪,嚇得魂不附體。
秋霜聽到這聲尖叫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從侍衛手裡接過冬雪的時候手都在抖,但還是強撐著禮儀:“多謝……多謝幾位大哥送冬雪回來。”
皇後宮裡的人總是要維持禮貌和臉麵的,這是她們的本能。
奴才肖主子,不過如此。
那侍衛於心不忍,悄悄地向秋霜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又塞了幾瓶上好的金瘡藥到秋霜手裡。
“我知道了,多謝這位大哥。”秋霜壓住眼底的淚水,又連忙催促道,“兩位大哥快回去吧,彆耽誤了值守。”
侍衛點點頭,便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望著這華麗的宮殿,卻覺得更像個沉重的囚籠。
他們的小郡主……不該是這樣的。
至少不該過這樣不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