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纖細的手將江寧扶了起來:“娘……小姐。”
多年未見的稱呼從唇齒間吐出,一時間竟讓人有些分不清真假。
“終於出來了,可嚇死我了。”
一位中年婦人的聲音由遠及近,朦朧的月光打在她臉上,偷出一張英氣的麵容。
“左夫人……”江寧看著這張帶著擔憂的熟悉的麵容,輕輕一眨眼,幾乎要落下淚來。
左夫人上前一步,將江寧擁入懷中“哎,好孩子。”
今夜宮中大亂,左將軍怕是回不來了。
井然也沒有,等他簡單洗漱換過乾淨衣服之後便睡下了。
自打嫁給孟澤以來,江寧頭一次睡得這麼安穩。
左將軍是武將之家,家中不喜各類香料,鼻尖隻有空氣的清新氣息,令人心曠神怡的很。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江寧平日裡的作息是很固定的,醒來之後看到在自己床邊圍了一圈的人,禁不住有些羞澀。
左夫人看著江寧通紅的臉蛋,忍不住大笑起來:“你這孩子,害羞什麼?能吃能睡是好事。”
春雨等人也紛紛附和著。
孕期之人嗜睡本就是常態,江寧之前思緒過重,一直睡不著,讓她們憂心不已,如今能睡了自然是高興的。
直到洗漱穿戴完畢上了餐桌,江寧才問道:“昨夜……”
左夫人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阿寧先吃點兒東西,一會兒再說這些晦氣事。”
當朝肱骨之臣的夫人直言皇帝的事是晦氣事,也真是直爽到了一定地步。
常在邊疆待著的人都這樣,受那邊民風影響慎重,以至於這些夫人小姐都是不愛回京的,最討厭那些彎彎繞繞的宴會。
如果她當年沒有回京的話,大約現在也是這副樣子吧。
說不準會在邊疆找個順眼的小夥子或者乾脆軍中的將士嫁了,與他一起舞刀弄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起上陣殺敵。
這深宮之中走了一遭,倒是把那些對於榮華富貴的幻想都磨沒了。
飯畢,江寧又望向左夫人。
左夫人歎了一口氣,知道躲不過去了,隻得說:“陛下昨夜知道鳳儀宮失火的消息之後就瘋了,還想要強闖火場,好不容易才讓人攔下來的。”
江寧敏銳的問:“夫人儘力遮掩,隻怕不止如此吧?”
“你這孩子,老是那麼精明做什麼。”左夫人無奈道,“滅了火之後,地下徒手去跑滾燙的木料,食指都血肉模糊,見到屍體之後還不死心,非說……”
“非說我還沒有死?”江寧眉目淡然,顯然是早有預料。
她對這個男人太了解了,甚至比他本人都要了解。
“是。”左夫人長歎一口氣,“太醫院的太醫們可遭了殃,被那昏君殺了個血流成河!”
“……”
江寧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他總是這樣。”
總是不懂得珍惜擁有的東西,總是緬懷失去的東西,總是喜歡拿無辜的人泄憤,總是……偏執不堪。
“陳太醫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