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袖白就知道,治好了那兩位嘉賓,自己準不會攤上什麼好事。
看,來得多塊。
隻是這一堆記者和攝像機他可以理解,那名蹲在門口,梨花帶雨的女子又是什麼鬼?
沒等他走近細看,那女子倏然揚起手中緊緊攥著的黑紗絲巾,蒙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像極了狐狸,一眨,幾顆淚珠掉下來,盛在材質極好的絲巾麵上,光影閃爍中宛如一顆顆晶瑩的寶石。
擠在人群中緩慢前行,江袖白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淡淡的,甜甜的,仔細一聞又有些微妙的不適,就像……殺蟲劑。
美容院裡沒有殺蟲劑,所以隻能是那些外來的記者噴的。
老城區雖然臟亂差,但也沒有太多蚊蟲,這些人為什麼要噴殺蟲劑?
他拉過麵前最近的一個記者,正待開口問,卻被眼前人的裝扮給驚呆了。
這位老兄穿了一身密不透風的防護服,品質比他的白大褂還要純潔,僅是這樣也就算了,防護服外麵竟還兜了一層青綠色的網,那網看著像漁網,孔徑卻小得密密麻麻,江袖白看了半天,沒想出用途,最終隻能把它和殺蟲劑聯係在一起——這漁網,或許是用來抵擋什麼東西的。
“乾什麼?”男人見自己突然被拉住,莫名其妙地問。他狹長的眼睛隱藏在厚實的護目鏡之後,目光帶著幾分探究。
“你好,我是這間美容院的主人,”江袖白說,“請問這是怎麼了?”
“哦,原來是江醫生啊,幸會幸會。”男人看過直播,早已知曉江袖白的事跡,當即伸出手。
江袖白也伸出手,與男人輕輕一握,道:“客氣。”
男人說:“借您這地一用,等我們拍完,很快就走了。”
江袖白問:“怎麼你們這是在拍電影麼?”
“當然不是了!”男人驚道,他指著那名女子,說:“江醫生,你個搞直播的,居然不認識她?”
抱歉,搞直播並非我本人意願,江袖白心想。
見他搖頭,男人眼睛瞪得老大:“你平時不上網呀!”
抱歉,我接上你們這互聯網的時間可能統共也不超過一星期,江袖白心想。
“哎,不知道也好,看起來才精彩,江醫生,待會你就站在這不要過去……對了,”男人敲敲旁邊的同夥,拿過一瓶噴霧:“給,殺蟲劑,你也噴噴,以防萬一。”
江袖白:“……”
他伸出手,正猶豫著接不接,就聽遠處倏然傳來一陣騷亂。
原本縮在門口,顫抖不已的女子唰地站起身,發了狂似的,把自己的一頭秀發抓得淩亂不堪。跟隨著她而動的是浪濤一般的攝像機,全方位無死角,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站在她麵前的是千夫所指。
江袖白拒絕了殺蟲劑,他沒有看見蟲子,不需要什麼殺蟲劑。他撥開人群往前挪,沒走幾步倏然瞳孔皺縮——
那女子抹掉眼淚,悲情地笑了一聲,然後低頭奮力地衝向了圍牆!
全場霎時落針可聞,原因無他,全都嚇傻了。
一把推開擋在麵前的人,啪嗒,不知是誰的終端掉落在了地上,霎時砸得稀碎,卻沒能阻擋江袖白的腳步。他腳下在狂奔,手心綠色熒光亮起,以最快的速度生出一根藤蔓。
藤蔓飛速掠向女子,纏住女子的腰,江袖白用勁一拽,便將女子拽到了身前。眼看那女子就要撞進自己懷裡,江袖白忽而想起男女授受不親,於是攥著藤蔓的手又是一鬆,女子麵朝下,來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啃泥。
女子:“……”
江袖白:“……”
眾人:“……”
這一幕毫無疑問地記錄在了終端裡,不知是哪個腦洞新奇的人士居然將視頻慢速播放,畫麵一幀一幀劃過,像極了一場苦情又心碎的悲劇。
女子艱難地坐起身,揉了揉摔得烏青的鼻梁,肩膀一抽,放聲大哭起來。
江袖白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尷尬極了。
好在女子並沒有哭多久,不知是不是懼怕那些攝像機,她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很快抹掉眼淚整理著裝,再抬頭時隻剩了眼尾的一抹紅。
有意無意地,江袖白幫她擋住了攝像頭,他蹲下來與女子平視,問:“你是來尋醫的嗎?”
女子怔了一秒,瘋狂點頭:“嗯嗯!”
江袖白回頭看了眾位記者一眼,發現攝像頭們不知何時,全都對準了自己的腦袋。他伸出一根手指,點開離得最近,已經挨著了後腦勺的那個終端,擠出一個職業微笑:“美容院已經打烊,謝絕參觀,有需要者請改日再來,goodbye~”
眾記者們議論紛紛,沒有一架攝像機肯移動分毫。
有人站出來:“江醫生,你彆收她,她的異能可變態了!”
“就是就是!”
這麼久以來,江袖白聽到過最猛烈的形容詞不過“奇葩”,今天倒有人用變態形容上了,這實在是……
太有意思了。
這個念想一出,他急忙搖搖頭。不是奇葩異能見多了就是給007教唆多了,他居然都開始有這種古怪的想法了。
“變態怎麼了?”江袖白對著鏡頭說:“人家變態你們還追著拍,豈不是更加變態?”
眾記者被這一句話懟得麵麵相覷,擠眉弄眼半天,愣是找不出半個字還回去。
說罷,他對女子道:“走吧,進門去,今天就收你最後一個客人了。”
女子撐著地麵想要站起身,結果稍一使勁,又重重地摔了回去。她抬頭,眨巴眨巴眼,可憐極了。
“醫生,我好像爬不起來了,你能不能……抱我進去?”
江袖白:“???”
望著這眼神,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默爾菲娜。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眼睛也是好看極了。
哢擦,哢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