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快門摁響的聲音密集了許多,記者們推搡著圍靠過來,等待上演悲情劇後的破鏡重圓。
江袖白垂下眸子。明暗交錯的光影打在他的半邊臉上,遮蓋住了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半響,他倏然咧開嘴,一口潔白的牙齒露出來:“走不動是吧?你等等哈。”
推開美容院的門,江袖白把手中提著的東西重重一放,吸引了馬斯特和金的注意。
他拍拍掌,道:“快起來,乾活了!”
兩分鐘後,美容院大門敞開,馬斯特和金一前一後,抬著副擔架,出了門。
“哦豁,這麼熱鬨呢,江醫生你又怎麼了?”金問。
江袖白抱臂倚在門邊,看著兩人將女子扶上擔架,道:“來新客人了。”
等擔架進來後,砰的一聲,大門關上,把所有記者都攔在了外頭。
“辛苦了,”江袖白對二人說,“我帶了些吃的回來,吃完再開工,不急。”
兩人一聽有吃的,把擔架隨意往張床上一放,飛奔到了桌子前。江袖白瞅著,把女子扶過來,讓她坐在馬斯特和金的中間。
左邊的馬斯特抓起一把烤串,一隻手四條指縫,三條夾了魷魚須,剩下一條夾了隻又肥又美的雞翅,另外一隻手則忙活著往嘴裡送食物,專心致誌。右邊的金就更不用說了,他直接走的粗狂路子,撥開一隻錫紙雞,哢擦一聲,一隻雞翅掰了下來。
女子左看看,又看看,咽了口唾沫,細聲問:“我、我也有點餓了。”
江袖白說:“食物多,一起吃吧。”
於是女子便抬手,摘下了纏在臉上的黑紗絲巾。
馬斯特:“!”
金:“!!”
兩人盯著女子的臉,眼睛霎時瞪炸了天。送進口中的食物忘了嚼,差點從嘴裡滑落出來。
“她……她她她她!”金抬起的手哆嗦著,好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江袖白問:“到底怎麼了?你們怎麼都這副表情?”
馬斯特用力咽下嘴裡的食物,正要開口,就聽女子道:“我、我自己說。”
女子名叫山月,曾是一名選美大賽冠軍,在大賽中積累了名氣,賽後選擇成為了一個帶貨主播。
剛開始,因為有選美名氣的加成,山月的帶貨事業非常成功,她用上了在大賽時展露過的異能,收獲了一批又一批粉絲,下單訂閱打賞一路漲到飛起,各項榜單獎項稱號更是拿到手軟,各大直播平台和公司紛紛拋來橄欖枝,前途可謂是一片光明。
然而好景不長,山月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異能具有缺陷。
某天,她又像往常一樣直播,應粉絲的要求,釋放了自己的異能。那一次的直播場景在戶外,一片花田,她給彆人代言鮮花餅。
就在異能釋放出來的那一刹那,變故突生。花叢中、土壤裡,還有不遠處的瓜果棚架上,所有的地方驀地覆蓋上了一片黑。那片黑是蚊蟲,粘稠又惡心的蚊蟲,密密麻麻,窸窸窣窣,尋著山月的異能而來,將人團團圍住,卻又不發動攻擊,它們在山月腳邊歡快地跳舞,翅膀的嗡鳴聲、口器滑動粘液的嚅囁聲,一聲不落,全都通過收音設備捕捉,傳遍大街小巷。最震撼人心的還是屏幕上的畫麵,一片蟲海,宛如人間煉獄,魔鬼之都。
據說當天收看了那場直播的人全都吐了,無一幸免。甚至還有人嚇暈了過去,上了第二天的頭條。
至此,山月一夜之間從萬人迷變成了萬人嫌,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那之後,平時互相點讚的好姐妹全成了塑料花,公司們齊齊收回橄欖枝,有的甚至發出官方公告,一點關係都不沾,評論區倒還熱鬨,隻不過內容變了調,成了清一色的惡語謾罵,冷嘲熱諷。
再後來,山月選擇不再拋頭露麵,這時卻有人另辟商機,覺得這樣一種變態的異能不啻為曠世奇物,包裝一下,做成鬼畜又搞笑的視頻,那又是能賺好大一筆。
擁有這種想法的人竟還不少,他們自發組成直播團隊,見著山月就拍,直到今天將人逼到了美容院前。
聽完這番遭遇,馬斯特和金麵露同情,江袖白輕飄飄地遞去一個眼神,兩人瞬間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反應究竟是有多麼傷人心。
馬斯特把烤串盤推過來,金把燒雞拎過來,全都碼在山月麵前,摞了滿滿一大碟。
山月很是受寵若驚,左右望望,不安地低下了頭,淚珠啪嗒啪嗒墜落,打濕了餐桌布。
她曾登頂巔峰,身邊滿是花團錦簇,星月閉目。如今跌落塵埃,一頓宵夜就能哭得稀裡嘩啦。
“我曾經找過一些人,他們說可以治好我的異能缺陷,我給了他們很多錢,結果……”
江袖白說:“結果被騙得血本無歸?”
山月點點頭:“後來我看了新聞,很多人都說,你這裡是真的能治好異能缺陷,我就想著來看看,實在不行,我就撞牆,一了百了……就是死了,我都不要再給他們拍了!”
她越說越激昂,江袖白下意識伸手攔在她身後,生怕這孩子一個沒想開又要去撞牆。
畢竟遭殃的是他的美容院啊。
“行了,吃點東西,我們等下就開始治療。”江袖白說。
山月道:“可現在已經很晚了。”
江袖白笑道:“你放心,我的手術一般都挺快的。”
山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乾脆放下手中的筷子:“那我們直接開始吧。”
客人願意開始,江袖白自然沒有意見。他剛起身,山月又道:“可以……找個房間麼?”
江袖白一怔,道:“手術很方便,不用打麻藥,也不用脫衣服,而且……”他看了眼馬斯特和金,說:“他們兩個可能要實時直播。”
馬斯特和金相視一眼,同時舉起了終端,閒散的表情一秒切換,嚴肅又認真。
山月蹙起眉,猶豫半天,細聲道:“我……我不想讓彆人看見我的異能。”
江袖白凝視著她的眼睛,那清澈的眼底是一片不安。
他看向馬斯特和金,道:“那就不拍,你們兩個,把東西收好,明天帶你們吃好吃的。”
說罷,又對山月道:“你跟我來。”
待山月走進房間,江袖白虛掩上房門,望著她的背影,忽而道:“你的異能到底是什麼?”
山月轉過身,抬起頭看著江袖白,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嫵媚的笑:“你好奇的話,我現在就釋放給你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