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車菊 遇見與幸福(2 / 2)

那一張臉精致無比,雌雄莫辨。

“不一定,”他說出心中所想,“你就很美。”

說罷,江袖白臉上後知後覺地一熱,窘迫地轉過頭。

司眠也沒再為難他,而是盯著他泛起薄紅的側臉,轉移話題道,“剛才我下台的時候,觀眾席怎麼那麼熱鬨,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發生什麼。”江袖白說。

“說嘛。”司眠抱起他的手臂,左右晃晃。

拗不過他,江袖白隻得言簡意賅地道,“就……教訓了一個壞人。”

司眠還要再問,可廣播卻倏然宣布下一環節的比賽開始,於是隻得作罷。

“走吧,”司眠拉著江袖白站起來,挽著他的手臂。

江袖白被他拉得踉蹌幾步,“我、我也去嗎?”

司眠:“那當然,這一環節是可以帶男伴的,我沒有,隻好拉你湊合湊合啦。”

雖然這在意料之外,雖然隻是湊合,但在聽到司眠沒帶其他男伴的那一刻,江袖白的心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癢癢麻麻的內裡流瀉出來,滿足感一擁而入,推擠著混雜了好聞花香的空氣,在他的胸膛裡支起了一隻大氣球。

就這樣,他跟著司眠一道,與眾多參賽的男男女女一起,來到了花圃的星圖走道。

星圖走道穿插於整片世紀花圃中,以道路彎折似星圖而聞名。時至半下午,烈陽逐漸褪去,花圃裡光線正好,又不覺得悶熱,非常適合遊玩欣賞。許多沒有購買第一環節觀眾席位的遊客也在這時來到花圃的紅線外圍,參與見證這場決勝之局。

平時偌大而安靜的花圃此時人聲鼎沸,不管走到哪個犄角旮旯都能見到人,他們手裡拿著應援排和花環,無數條胳膊伸到紅線內,與花朵搶位置,舞動狂歡。

無人機漫天飛舞,有專門跟隨某一個選手進行直播和抓拍的,也有按照規定路線隨拍的,隨便揮一揮手就能招來一片,此等盛景,江袖白還從沒在地球上見過。

他看了一圈,發現許多花明明花期不同,卻能並肩綻放,爭奇鬥豔,好不新奇。

注意到身旁人的分身,司眠捏了捏他的胳膊,“在想什麼?”

說罷,他又好整以暇地歎了口氣,“男伴老是分心,這樣可不行,會扣分的。”

江袖白連忙收神,問道:“你喜歡什麼花?”

司眠抬頭盯著他的眼睛,捉住了幾絲轉瞬即逝的窘迫。江袖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正要撇開視線,就聽司眠道,“你跟著我走吧,這裡人太多了,拍的照片都不好看。”

“好。”江袖白應了一聲,任由司眠帶著自己拐上一條偏僻的小道。

兩架無人機憨頭憨腦地飄在二人身後,無數旖旎從它們的視野裡路過,香檳玫瑰、芍藥、桔梗、薰衣草……最後定格在了一片矢車菊麵前。

那是一片藍色的矢車菊。

這塊藍色花圃並不如玫瑰、芍藥那麼熱門,因此連照顧打理都肉眼可見地馬虎了許多,但這正好給了它們突破規製的機會,它們枝蔓延伸,越過了柵欄,生長,叫囂,向大自然索取更多的親昵。

“喜歡矢車菊?”江袖白的語氣裡是驚訝。

“還可以,主要是這邊人少,更重要的是,”司眠轉頭看他,“我上回的奪冠照片,就是在這片矢車菊叢中拍的。從哪裡摔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不是麼?”

“你是這樣想的,”江袖白眼裡都是藍,“我是挺喜歡矢車菊的,還以為你也……不過你知道它的花語嗎?”

“知道,”司眠說,“遇見和幸福啊。”

遇見和幸福,多麼美好的兩樣事物啊。

目光落回到眼前人身上,江袖白心想,至少他現在已經占得一樣了。

人們似乎都不太注意這偏角的藍色一隅,視線沒有彆處多,喧鬨聲也不是那麼大,兩人便自然地挽著手,悠閒地在矢車菊叢中踱起步來。

“上一個環節靠你種的異能獲勝了,這一環節的秘訣又是什麼?”司眠問。

一隻粉嫩的蝴蝶飛過來,停在司眠彎起的手指上撲騰幾下,複又飛走。

視線追隨著那粉蝶,江袖白道:“這可是終極武器,不告訴你。”

“這屆選手不比從前了,她們都很強,”司眠睨著他,“你小心翻車。”

江袖白笑了一下:“你要是實在好奇,也不是不能告訴你。”

司眠:“那你說。”

“好啊,”江袖白看著他,“那交換吧。你上回說贏了要答應我一件事,你告訴我是什麼,我就把獲勝的訣竅告訴你。”

和他對視了一會,司眠撇開頭,嘟囔道。“你休想,那你就憋著吧,左右我也是要贏的。”

江袖白扶著一支矢車菊,倏地笑開了來。

人們像是終於想起了上一環節的精彩表演似的,在日奔西山時,矢車菊園外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交談的話音和拍攝的哢擦聲響掠走了自然的氣息,仿佛隨時能把滿園藍色羞回柵欄裡。

“袖白哥哥,啊啊啊我看見了袖白哥哥!”

“我的媽啊,他身邊那個,真的是山月啊。”

“嗚嗚嗚,袖白哥哥真的是為了山月來的嗎,不要哇啊啊啊……”

“弱弱地說一句,隻有我覺得他們倆挺配的嗎。”

“不是!你不是!這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好嗎,而且有了袖白哥哥,山月的異能缺陷肯定早就好了,老就著人家以前的事情不放乾什麼呀。”

“就是就是,山月上一場的表現肉眼可見的最高分好吧,這就是冠軍!”

“你粉絲真多。”司眠在一旁道。

江袖白想了想,認真地說:“那都是從金的直播間來的,不是我的粉絲。”

司眠晃了晃穿在他臂彎裡的手:“這麼多喜歡你的人來,我是不是應該慷慨點,不那麼親密?”

江袖白沒說話,而是將手臂往腰部攏了攏,“我可是你的男伴,我走了你去找誰?”

司眠伸出手指,在虛空中敲敲點點,掠過一排人頭,“可以找他、他或者……他。”

江袖白:“……”

他沒有理司眠的玩鬨,而是抬頭望了眼天。

晚霞漸漸消逝,薄薄的雲層照在月亮前,宛如舞台前的幕布。他心裡埋藏了一個小時鐘,滴滴答答……一秒,兩秒,時間差不多了。

“你看,那邊的蝴蝶。”低沉的聲音落在司眠的耳畔。江袖白抬手扶著他的肩,將人轉過身。

下一個瞬間,他的瞳孔底色驟然點亮——

一片光亮與炫彩,正呼嘯著朝他奔湧而來,席卷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