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擂台的沉重鐵門緩緩升起,露出了門後的沸反盈天。鮮血和烈酒是一款天然的培養基,滋養著充滿扭曲惡意的魔鬼。這群魔鬼正雙目通紅地簇擁著那即將淪為地獄的舞台,陶醉而癡狂。
司眠掏出銀色麵具,沉默地戴上,遮住半邊臉。
他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上一次還是在好幾年前,左淵還在世,黑海棠所有的初始成員也都還在,他們順著深不見底的螺旋梯而下,有說有笑。這裡也並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地下賭場,而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訓練場。
他在這裡,在左淵的教導下,真正地學會了如何運用自己的異能。
學會了成為八麵狐。
重臨故地,司眠卻沒有采用八麵狐的身份,沒有變幻成任何一個相麵,儘管本體使用相麵的異能技能會大大加快體能消耗,提高缺陷暴露的風險。
但他不在乎。
因為他本就不是什麼圓滑的八麵狐,而是殘忍的獵殺者。
那些在左淵身邊接受教導的時光隨著緩緩上升的鐵門依稀略過眼前,快的,慢的,就像一場電影,播完就散,於群魔狂歡中銷聲匿跡。
他應該暫時放任它們湮滅,鬆開鐵鏈放出利爪,完成一場拖欠多年的屠.殺。
鐵門完全升起,司眠稍稍抬眸,從黑暗的幕後甬道踱步到光明的舞台,然後即將用儘全力,將這塊萬眾矚目的地方送入真正的地獄。
康裡夫看著這個從陰影裡走出來的瘦削年輕人,不知怎的,竟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這個年輕人穿著一身最簡單的襯衫西褲,仿佛剛剛下班,他甚至沒有穿鞋,赤腳緩步,他的臉色平和的過分,一隻外露的眸子目光深沉,古井無波,不像有危險,卻怎麼都猜不透。
康裡夫見過各種各樣的對手,大放闕詞的、痛哭流涕地、搖尾乞憐的,就是沒見過這樣閒庭信步的,這種突兀的態度讓這個有著金剛不壞之軀的惡魔捏了把汗。
可這樣的心慌僅僅持續了不到兩秒便消散了,康裡夫甚至輕蔑地輕笑了一聲,對自己剛剛的反應感到不齒。不說彆的,就憑戰績和加在身上的賭注,他都要比這個年輕人高上好幾個頭,他過往的手下敗將中更是不乏級彆高的對手,麵前這個,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待兩人站定,首席荷官高和一聲,擂台戰正式開始。
聽見荷官的聲音,司眠抬頭對上加納的視線,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加納站在高高的塔台上,睥睨著整個擂台,回複了一個深深的微笑。
他戴著白手套的手指輕點在笑得彎起的唇邊,半遮半掩地送出一句話。
【加油,好戲還在後麵。】
司眠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把注意力投回戰場。短短幾秒的分神,對麵的康裡夫已經產生了大變化。
對於這個上了送命台還有閒心分神,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的螻蟻,康裡夫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就像生咽了一捧火,直燒心頭。他鼻孔霎時擴大數倍,吭哧吭哧地噴著熱氣,由於肌肉過於緊實,他的皮膚呈現出可怕的暗灰色,虯結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變成一節節堅硬的肉塊,就像一頭穿了盔甲的牛。
隨之漲起的還有台下觀眾的山呼海嘯,“撕碎他!撕碎他!”
康裡夫嗤笑一聲,邁開沉重的步伐,奔向司眠所在的一點,“還不動,彆是嚇傻了吧!來受死吧!我下手很快的,不會有任何痛苦。”
就在他的拳頭即將揮舞到司眠麵門上的時候,一道殘影,司眠倏地就從眼前消失了。
康裡夫回頭去尋,就見又一道殘影,司眠不知何時躍到了他的正上方,抬腳一踢,正中康裡夫的脖頸,逼得他小步踉蹌了一下,而踢完著一腳後,司眠又一道殘影消失,站到他後方,直擊□□。
司眠都是挑的這鋼鐵大塊頭身上相對脆弱的地方下手。可即使是這樣也起不了什麼實際作用,康裡夫就像是把自己完全熔鑄在了一副精鐵打造的盔甲裡,全身都是鐵板,除了輕微的晃動再無其他影響。
一般情況下,力量型異能者往往敏捷性不足,可康爾夫偏偏不是這樣,他的移動速度甚至要比一般異能者的全勝狀態還要恐怖,若不是司眠利用瞬移閃得快,估計早就被撕成碎肉塊了。
埃森也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規勸司眠小心再小心,可惜這祖宗根本不聽。好在他早已在比賽開始前及時動用自己的異能為司眠修改了基因,現在司眠的身體素質強了許多,及時真的落入康裡夫的手中,也有一定的逃離幾率。
有了這層保障,司眠打得隨性了許多,可他到底高估了埃森,淺淺一次基因修改最多給他皮了張稍微厚點的皮,對上康裡夫這個根正苗紅的鋼鐵巨人,效果幾乎沒有。
司眠一邊用著閃現逃脫,一邊在心底暗罵埃森。早知道這人如此不靠譜,倒不如把那修改基因的半小時用來睡覺。
既然落於自身的加持不起作用,那就隻能從敵人身上找辦法。
躲開一擊,司眠快速閃至擂台邊緣,雙手五指屈起。他的異能等級比康裡夫高,所以【任意捏造】和【意念控製】很快便起了作用。
康裡夫驀地定在了原地,渾身震顫地被抬到高空。他鋼鐵般的身軀霎時多了許多坑坑窪窪,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上麵踩來踩去,留下一串串密密麻麻的腳印,又像是被雨點般落下的錘頭砸著,不疼,但卻能分明地感受到這副鋼鐵身軀的崩壞。
這副身軀實在是太難捏了,既費異能又費體能,可如若不捏軟,其他異能都起不了作用,司眠五指發力到繃緊,額角開始滲出細密的汗。他咬著後槽牙,眼珠一轉不轉地盯著那被自己固定在半空的大塊頭,一刻也不敢放鬆。
可康裡夫明顯不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的人,他深吸一口氣,血絲爬滿整個眼球,目眥儘裂地擴展四肢,霎時,他全身肌肉又鼓脹了一倍,隨之爆發而出的衝擊波砰地轟散開,在切斷司眠控製的同時將人飛甩開。司眠五臟六腑跟著一震,血沫衝破薄唇,染濕了胸前一片衣衫。
他被彈到擂台的保護罩上,被保護罩的反彈機製格擋而反彈,最終重重地砸到了康裡夫麵前的空地上。
“嗬!你就這麼點能耐嗎,啊?”看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康裡夫放慢了腳步。雖然釋放暴走燃燒了他不少異能,但能看見這個戲弄了自己的螻蟻以這種卑劣的姿態匍匐在自己麵前,康裡夫難得的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