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素早就不再天真了,她不會覺得林硯此刻的情緒是因為有半點在乎她。
因為她見過林硯真正愛一個人的樣子。
阮清嫁給前太子那一天,鑼鼓喧天,喜樂齊奏。林府禮數周全,端方如玉的大公子,第一次失了態。他拒絕了太子的喜帖,將自己關在房內,灌了一天的酒。
當時林凝素就站在他房門外,終於下定決心推門而入時,就被那陰鷙的眼神給嚇得坐在原地。
阮清,當真是他的逆鱗一塊。
信件在燭火上燃燒,發出劈啪的聲響。
林凝素回過神,心道,是該結束這一切了。
她看向林硯,斟酌著字句:“我聽說阮清回到柱國將軍府了。”
聽到這個名字,林硯動作一頓。
“我知道,你不願意讓她受委屈的,不如,就下一道詔書,封她做皇後吧。”
林硯沒答話,周身氣壓忽低。
林凝素沒發覺,自顧自說道:“我知道你的手段,這些朝臣們不會有意見。實在沒法子,可以仿照史例,先去佛寺清修…..”
“如今林家已經不再是你的牽製了,我在這個位置,終究礙眼。”
一是礙著林硯的眼,二是那些朝臣們大多牆倒眾人推,正眼巴巴將宗族女子塞進來鞏固地位呢。
而且,她在這個位置上一天,林家便多一分危機。
她字字懇切,認真地替二人謀劃著未來。也是為了自己,能早些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
說完這些,她又小心翼翼問:“一切我都願意的,能不能放過父親和弟妹。他們身子不好,經不住漠北的苦寒。”
林硯站起身,踱步到林凝素麵前,粗糲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頜。
“為兄倒是不知,你有這般氣度。”
自對林硯有了不明的心思後,林凝素就羞於再喚他兄長。
可這人,卻時不時提起這個,提醒她是個覬覦兄長的人。
尤其是在床笫之間,更為過分…
高大的身軀籠罩在她身前,落下一片陰翳。銀絲絨的大氅被撥開,散落在一方小榻上。
林凝素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惹到了這人。
靈活的手指擾得她氣息浮亂,隻得緊緊抓靠著身前的人。
無數次,林凝素都能感覺到束縛在自己脖頸的手掌驟然收緊,卻又在她奄奄一息時放開。
嗚咽聲與衣衫摩擦聲響交疊,淚水自頰側滑落。
靡靡之音自傍晚持續至深夜方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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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須你來教我做事?”
之後,每次林凝素提起此事,總是被這句話給堵了回去。
她不知道在這冰冷皇宮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父親病危,阿弟遊走漠北從了商賈,阿妹為謀生輾轉於貴人之間,苦不堪言。
珠沉玉隕,蕙折蘭摧。
林凝素一日一日消瘦下去,形容枯槁。
就算心上人不能早日入宮陪伴,也不願答應她的請求,也不願放過林家。
林硯啊林硯,你是有多恨。
他不殺她,是想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家族覆滅,親眼看著昔日控製著他的林家變成墳塚
恐怕隻有她死,林家上百口才有活路。
毒酒被一飲而下,灼燒的痛感自腹部蔓延至全身。
眼前一片模糊,她依稀辨出來人是林硯。
“哥哥….”
若隻是哥哥,該有多好。
是她選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