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了然地笑著,聲音渾厚,聽著像是辛苦做了粗重活計導致的。
“一見小娘子便知你不是滄並人士,這話音…該是上都來的貴人嘍。”老婦人目光越過林凝素,看向她身後,“這位小娘子怕也是一起的,都來看看這絛帶吧。”
林凝素轉身,見阮清有些氣喘籲籲,似追了她許久的樣子。
“….凝素。”
“抱歉,是我跑太快了…”
阮清搖頭,示意她儘管挑選飾品。
“這位阿嬤,您還沒告知我何為枯花節呢…”聽著不像是什麼好節日。
“瞧老婆子這記性,這枯花節是並州人士的節日,此地孤寒,花草總是凋敗得早些,不比其他州府有七八個月的光景可看。”
“所以每到這個時候,並州人總會拿出些染好的布匹,或彩衣,或製彩繩絛帶,贈親贈友。”老婦人笑容滿麵,“熱鬨的很嘞!”
“像你們這樣年歲的小娘子,隻要將絛帶給自己傾慕的郎君係上,便有長長久久的好意頭。”
“這裡不是滄州嗎?也過枯花節?”林凝素問道。
“什全離並州近得嘞,滄並二州哪還分什麼你我。”
林凝素聽了這些,覺得有趣,便轉身問著阮清:“清清,你說我給敬安選什麼顏色的會合適一些呢?”
阮清聽見林凝素對她的稱呼,怔了一瞬,隨後建議道:“沈世子意氣風發,鮮亮的顏色更適合些…”
林凝素見阮清的反應,心中亦百感交集,自從林氏書院之後,她再未親昵地喚過這人的名字。如今她們二人交好依舊,不能一直“阮姑娘”的喚著,也不能提前叫嫂嫂,那便延續兒時的稱呼。
“那便聽你的!”
她話音剛落,一道慵頹的聲線便自身後傳來:“心上人所贈絛帶,自然什麼顏色都是好的,敬安兄哪有嫌棄的份呢?”
是孟桓。
還有站在他身側的林硯。
因著昨晚的驚魂未定,林凝素今晨還未向林硯請安便鑽進了馬車,到現在也沒照麵。這人一身白袍,抱著雙臂立在山牆的陰影之下,黑白對比鮮明,更顯得長身鶴立,並不比蟒袍著身的孟桓在氣勢上低幾分。
許是被寒毒難忍,林硯的眼下藏著一圈烏青。
這人似是在看著她,眼神中沒什麼情緒。林凝素未明所以,又專注於挑選絛帶。
“便這兩條好了。”
明藍色和正紅色,最是相宜。
老婦人是個機靈的,知曉這是遇上了大戶人家,便接著道:“小娘子不多帶幾條回去?不光是心上郎君,贈與父親兄長也有極好的兆頭….”
林凝素悄悄側眸,沉默半晌,隨後道:“不必了,便這兩條便可。”
孟桓和林硯二人本就是來確認兩個姑娘的安慰,如今人無事,留下幾名護兵便回去辦正事去了。
“清清,你給我哥哥也帶一條絛帶吧。”林凝素總覺得方才林硯不大高興。
阮清下意識想拒絕:“這不合…”她話還未完,身後的一名仆婦便來到阮清身側,在其耳邊低聲道了幾句。
這仆婦瞧著年近四十,麵上淩厲,不似尋常的仆從,該是個掌事的姑姑。
林凝素不是第一次見這仆婦在阮清耳邊悄悄話,許多次阮清想做些什麼,說些什麼,都被這人給製止了。
阮清似乎有點怕她。
但,哪有柱國女兒怕一個侍女的道理…
果然,待那仆婦說完話,阮清便許久沒答話。片刻後,阮清拾起兩條絛帶,說道:“那便這兩個顏色吧….”
林凝素皺眉,她想不通,卻也不好置喙人家的家事,隻得結賬走人。
回到駐馬之地後,她見林硯正在草亭中飲茶,正巧孟桓去了街巷尾處喂他那玉驄。
“清清,快將這絛帶送給我哥哥,他見了一定歡喜。”林凝素推著這人的手,為其鼓勁。
這時,那名仆婦也上前附和:“林大姑娘所言甚是呢,姑娘和林大公子也曾在書院同習一年,作為摯友,便是贈上這絛帶也是合適的。”
林凝素心下疑竇叢生,自己急著讓這對有情人成眷屬也就罷了,怎麼一個侍女也如此催促著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