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到現在還是懵的,這信使寮不論到何時都是個閒職,如今大軍被困,生死未卜,他們想趁著死前樂一樂,卻突然殺出來個林大姑娘。
林凝素見這三人的萎靡姿態,自知他們的心思,冷厲道:“要死,也得爬回上都城再死。西部和上都都沒來信,你們便不會傳訊回去嗎?”
“你們三個,親自將信鴿喂了去,不可假他人之手。”
離開信使寮後,林凝素便心中沉重。按道理說,這個時間點,許融該是大勝西戎而歸,順道替父親料理了並州的黃眉軍。
怎麼還不來呢,莫不是因為她跟來了並州,造成了影響,導致許融在路上被什麼耽擱住了。畢竟前世,孟桓甚至並沒有機會在半途中引來黃眉軍,可這一世卻有。
再不來,大軍便真得埋在並州了。
她才回房中沒休息片刻,便見到父親身邊的小侍慌忙地推門而入,他眼中含憂,說道:“大姑娘,不好了,林大公子帶軍突圍遭了暗算,此刻性命垂危…您快去瞧瞧。”
林凝素愣了一瞬,想起上次來報林硯受傷時,她以為是這次危及性命的重傷。
結果上次隻是擦破了手臂,那這次…
上一世,林硯的傷得重,加上寒毒複發,軍中無人可對症下藥,整整拖了三日。是許融在滄州境內救下了被流兵所截的阮清帶到了並州,林硯才被救治過來。
但也因誤了救治時辰,而落下心疾。
“你,去尋阮姑娘來,就說林大公子受傷,請她過去,動作要快。”
雖然聽聞林硯重傷,她心中卻是安慰多過於擔憂。林硯受了重傷的三日後,大概就是許融來並州支援的日子。
若是因為她的重生,讓這麼多人丟了性命,她的罪過便大了。
小侍從離開後,她並沒有去看林硯,而是選擇在自己房中躲清淨。
一是她笨手笨腳,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大忙…二是,不知道阮清提前去醫治,還會不會讓林硯落下心疾。
心疾,顧名思義。發作時心如刀絞,因著病根兒是寒毒,發作地極其有規律。每月望日,朔日便會在夜間複發一次,即使當時林硯已權傾天下,也尋不到可治這心疾的郎中來。
這對林凝素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好回憶。
月望,月朔,那都是孟國祖上規定,皇帝必須入長秋宮與皇後共觀月圓月滅的日子。
林硯的心疾,是因為寒毒。寒毒又是林相逼迫林硯飲下的,同樣的逼迫,還有作為皇後被迎進皇宮的林凝素。
這人九歲之前的痛苦,林凝素不了解。但九歲之後所有的痛苦和困擾,大抵都和林家有關。
自然,也有破壞他姻緣的林凝素。
恰逢這兩日,心疾難忍的林硯卻還要麵對她,無疑是怨上加怨。
偏偏她又不是個會照顧人的,見林硯難受,也隻能瞪眼乾看著。
登基之後的林硯,撕開之前的君子偽裝,凡事也不忍著。他自己難受,也不會讓林凝素好過…
林凝素思及此,再羞於回憶一分一毫,乾脆抱著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許是近些日子憂思過度,她竟然就這樣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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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昏暗房內。
林硯內府劇痛,緩緩睜眼。他感受到溫涼的白帕貼在額間,不由輕彎唇角。
除了掉眼淚,也就隻會這個了。
這個小草包妹妹,不待在他身邊,去哪能讓人放心得下。
他扭過頭,剛想喚一句“凝素”,卻見一抹藕白的身影在調試藥汁。
“林大公子,你醒了,可有好些?”阮清問道。
林硯沒說話,隻覺寒意穿透骨髓狠狠紮進心肺,鮮血自唇角滲出。
暗惡的嗔念伴隨著疼痛肆意滋生,又被生生埋在心底。
“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