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路上奔波了十年，阿頌身體不好了，肚子總是痛，夜裡她會疼得叫出聲。

我有一回醒了才知道，她背對著我有多難受。她嘴裡緊緊咬著被子，額頭上都是汗，眼淚都疼出來了。可是我一翻身，她的聲音就會完全消失，隻有身體在輕輕發抖。

阿頌有事瞞著我，我知道。

她開始教我做飯，她自己完全不動手，無論我做得多難吃，她都要我咽下去，她自己也跟我吃一樣的飯菜。

做菜很討厭，切菜很容易切到手，可是我想，要是我學會了做菜，阿頌疼的時候我就可以照顧她了，像她對我一樣。

阿頌愛鬨脾氣了，煮好的藥她不吃，我手都燙起泡了她還不珍惜，我學她，板著臉，“生病要喝藥！”

她卻淚眼汪汪看我，“你也沒喝，所以你不能逼我。”

我看一眼黑乎乎的跟泥漿一樣的藥，閉著眼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來，好難喝，沒喝過這麼惡心的東西。

她不想喝藥，我也不想陪她喝，所以後來我們不開藥了，換煮湯，她畫了一本畫冊，裡麵是做飯的步驟，她叫我忘了就看這個。

哼，我多聰明，她又把我當小孩了。我現在可以記得她說過的所有話，隻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她之前是怎麼跟我說的，用的是什麼語氣，是在什麼情況。

就好比她為了讓我記住她，反複咬了我三四口這件事。

我玩火時她就提起我身上的燙傷，我煮飯捅灶台的時候她就說黑乎乎的白米飯，都是一些又痛又慘的經曆。

她不用說這麼多的，我隻要記得阿頌，就能記得一切。

阿頌睡懶覺的時候越來越多了，她總是背著我偷偷睡覺，我有時候跟她說話，她聽著聽著就睡著。

我以為她隻是睡著了，我以為她每次睡著都能醒過來。

可是我跟她說，我被欺負了，她沒有反應，我說我餓了，她也不理我，我睡午覺要她哄，她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