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一個的人,因為路程的長遠,歸家的次序也不同,有些早點,有些晚點,清黎目送他們一個接一個,她的路程最遠,歸家最後一個。
天色開始暗。
清黎踩下了停踏,轉身一看。
背後空蕩蕩,剩下自己。
清黎推車停在了家院門前,推開吱依響的木格門,溫和的暖燈照在青磚,腳貼服在院裡細石上,走得細碎沙沙,在靜謐中回蕩。
第一眼看見的總是祖父。
爺爺清殷抬頭見孫女碎步,手上竹箒停頓,往屋裡喊,“老伴兒,妳的乖孫回來了。”
落葉安靜躺在旁,就地點火燃作柴禾煨熟奶白的筍,冒出煙。
廚房裡的祖母正低垂著頭在剝筍,帶泥棕色殼脫的清脆,刀與木砧板的碰觸,厚實悶悶的,竹筍新鮮的香氣有點像枇杷。
打開鍋裡還有酥軟的牛肉,八角,草果,料酒味隨著冒煙騰騰。
“快去洗浴,換身衣服,記得彆用裡頭的井水,妳爺爺特意擔抬回來燒菜。”
清黎佯作嚴肅地回應樣子,一個“遵命”的敬禮,回應祖母叮嚀,便沿著小木梯回二樓房間取乾淨衣物進了內裡的泉室。
如果有人站在泉室門外,便能聽見裡麵窸窸窣窣的動靜。
清黎的房間充滿柚木氣息,布置山藍翠微,窗外不知名的紅色小果跟隨著枝乾偷偷地延伸進來。
置物架上有酒瓶,銅質異域飾物安靜地掛在相框。
偶爾有風吹起了細縐的薄窗紗。
大概二十分。
她從泉室出來時,濕氣氤氳,臉也被蒸得紅透,好風過耳,也順帶滑過她的臉頰和腳裸上的一條銀絲鏈,上有綠鋯石微微浮動。
一絲清涼,她心中歎。
走著走著,忽然就覺得輕盈。
連摸著木紋的扶手下樓,她也能敏感捕捉到自己那種自然開心的情緒。
祖父祖母已在飯桌上等待她。
清黎下樓看到他們的溫和臉龐,突如其來地撲向前,摟緊他們的肩膀,手掌感受到那溫暖。
摟緊了,不知道為何,就是想這樣做。
兩位年過半百老人,也被孫女抱緊得弄怔了一會,看著對方,溫聲問道:
“怎麼了,孩子。”
“是有什麼事發生?”
她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已經脫口而出,“我隻是覺得,現在能摟你們一下,會更開心。”
兩位老人聽聞,從訝異到笑得開懷隻是轉瞬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