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她雖生活多年，卻一直有些地方像從未到埠，或者說她走不到那麼遠，最熟悉的範圍圈一直在家與學堂附近。

她發現自己走遠了，是因為眼前綿延的樹木和灌木叢，沒有她過往熟悉的影子，逶迤的上坡路，伶仃一隻鳥劃過上空，呼吸愈加空曠，安靜得隻剩下她的腳步聲。

她竟然真的找到了。

行腳僧已把背負著的笈放下來，正在古樹下讀碑。

巨大的老樹乾肆意延申至漸暗的天空，如傘開，卻又安靜地，暗暗併發為他遮乘。

清黎背著圓筐，仰頭看那樹上。

她輕晃頭，花便抖落。

遠眺十裡皆是雪樹，雪花甚至已浪湧般淹沒，遮蓋了上空，明月也躲藏在繁花身後。

她怔怔地出神。

風一吹——細膩如霜雪。

隨意飄蕩，把人灌醉，似半空中飄蕩著怪怪的甜味。

清黎突然感覺什麼鑽了蓑衣裡，手指夾住肚子位置，感受到枯草的質感，猛然拉動了幾下，蓑衣與自身衣衫的夾層也抖擻出一片落英繽紛。

她沒想到落花這樣誇張。

僧人也直起身，乾淨的側輪廓，眼神也寄在那鵝毛般的雪。

起初，清黎以為風就那麼一下掠過，但她錯了。

風越來越猛，就像呼嘯的濤聲，她開始需要走至樹下借力，而不被吹倒。

卷起了砂石的風讓她不得不緊閉雙眸，雙手抱住樹乾，心下有點慌，她沒有去注意行腳僧。

時間煎熬著她，本來是美景，此刻卻令她開始害怕，喉嚨逸出一句，“你還在嗎？”

“再等一下，風應該會停。”

聽到行腳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的心才稍微定。

終於，風漸趨平穩，直至靜止了。

而一睜眼的瞬間——

梨花竟散儘，禿枝與禿枝之間，寺廟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