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用下山啦!”這聲叫喊顯然是來自清黎的。
稍遠的上坡路那一點微弱的光芒正慢慢拓寬,直到看見那完整的小三輪木車,支棱著舊篷子和黃油燈,清黎小跑過去,笑逐顏開地掙開四隻小手指頭道,“老張,我們正想找你買餛飩,要四碗那麼多。”
“哎呀,我就想怎麼今天就是想爬坡呢,原來是為了更早遇上你們啊!”
話畢,小車上利索地把一勺冒著熱氣的骨頭香菇湯底倒進碗盞中。
青翠嫩綠的小棠菜輕輕燙了幾下,便打開木箱小抽屜,裡麵整齊擺放著粉皮嫩肉的小餛飩,像日常點心那種粉色的果團。
老張手上沾了點麵粉,手指一劃收攏,便捏穩了兩排餛飩,“唰”地投進柴火已然燒旺的鐵鍋,用木蓋板頂住,卻也擋不住香味充斥半個山林。
清黎整個身子伏在鍋子旁邊等食,邊和孔琚說,“我小時候便是聽著敲竹竿的聲響追著跑。阿兄,這個頂好吃!”說到這,巴掌大的小臉折射著柔光,格外的生動。
老張聽聞讚美,高興得給清黎澆上了一大勺碎肉末,撒上的紫菜,蛋皮絲和蝦皮都比往日的多。蔥花安然地在碗裡蕩漾著。
後來,祖父還買了點新鮮的生餛飩帶回屋子,雖然家裡突然多了一位兄長,清黎卻並無突兀感,就如同本該如此那樣四人圍桌吃碗熱乎的,調羹一舀,輕輕地一嘬,餛飩滑進嘴裡,鮮香滑嫩。
清黎打了個飽嗝,也不會急忙以袖掩麵。
祖母早已鋪好毯子讓小靈貓休養,還會拿起低矮的漆案上的盧橘,輕柔地剝開薄薄的細皮,露出黃澄澄水汁多的果肉,端放到小靈貓麵前。
清黎總會因這些時刻而噤聲,心裡既平靜又柔軟。
她時常覺得,如果有永遠那便是最好的。
而另一邊,夜深露重之下的鬼市,正如書中所記,千帆已近港,湖水已形成赤紅潮水,中開一道,風急浪便開始拍打岸邊礁石,一退一進昭示著時間的流逝。
各商販滿載而歸,其中之一便是剛剛熟悉的那位牙人,兩雙空手一撈,便是一個青梨。
碧綠清脆,一咬便知滿口香甜水潤。
“真有你一手,花期未儘,果子都已經給你吃上了。”擦身而過的身影笑著倒後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