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須夜空高遠晦暗,即使月光畢力望向山線,也會因薄霧而迷離,實在目力難及。山川之間幽渺交織,渾然一色,卻渾然不知。
清黎正儘興,卻聽見以靜依依不舍道,“要回去了,天黑得快。”
她視線抽離,這才意識到時候不早了。
“好,路上也要留神。”
以靜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清脆細語地回應,“好,妳也是。”
清黎在蜿蜒小道的路口處和以靜分開,剔亮了一盞油燈,借著燈亮,便打算回到山腰處的家。可惜隻是轉瞬之間,天便開始下起濛濛細雨。
點點雨珠濺灑她的發間,她摸著腦門,抬眸時,雨水落在唇上清涼,清黎還舔了舔確認,略微帶點青苔味。
真的下雨了,免不了要淋雨。
剛冒出了愁緒,卻驚覺原來自己手中一直握著一把竹骨傘。
她恍惚了一瞬,這是阿兄給的。
念及此,清黎神色一瞬間便放鬆了,阿兄給的這把傘現在要起作用了,不過她想起以靜好似沒有帶傘,有點急忙地掉回頭,想著應該先送她回去。
回途的蜿蜒小道兩側旁上種滿了的芭蕉,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由遠及近。
清黎耳聞倒退了幾步,心生疑惑地側目,不由身子湊近了道旁。
她伸手撥開遮掩的芭蕉葉,半垂眼簾,隻瞧見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沉默蜷縮著。鬱茂的蕉葉遮掩了大半張臉孔,身影下傳來一陣微弱的貓叫聲。
噢——是那個在藥局的男子。
她握著傘的手向前挪,鬼使神差地擋著他的上方,不讓雨再濕透他的衣衫。
雨綿綿地落在竹骨傘上,又從傘沿邊點滴墜落,她半身也濕了。傘的陰影籠住了他,男子終於發覺,他旁邊立著一個人。
男子抬起眼睫,從傘沿邊,望向清黎的臉龐。
“哈哈,一片芭蕉葉能護得住它什麼?”
她也不知道這句嘲弄的話是怎麼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隻見傘下的男子暗淡的眸光,反倒襯不起他濃長英挺的眉。
往下掃視,他手中的貓兒已然纏上了布帶,有草藥滲出,一塊芭蕉葉把它包得實實在在。清黎收回了目光,不再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她愈發局促,眺望著遠處,下一句讓她更後悔。
“即使你不斷為它上藥,它還是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