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日下,邵江非看清墓地的情況,堆積在土墳上的落葉被雨水衝刷暴露開來,刨開的墳墓裡積了些水,棺材的木料看起來用的不錯,塗著厚厚的黑漆,因為昨晚下雨,棺蓋上積攢了未乾的水漬,也不知道水有沒有浸入棺材裡。
邵江非緩緩的彎下腰觀察著棺材,他鼻尖先是嗅到一股屬於油漆的刺鼻味道,棺材蓋子上有著怪異的痕跡,幾道痕跡深刻得都將油漆劃開,露出木料原始的顏色來。
他微微一愣,以為自己看錯了,然而當他跳下坑裡仔細檢查後,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看錯。
那是人的指痕。
釘在棺木的木楔被強行撬開,扭曲的變形。木料很硬,要極其的用力,才能在上麵留下痕跡人的指甲印,棺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撓痕,伴隨著暗紅的血漬,顯得格外刺眼。邵江非仔細觀察著棺木外的痕跡,半晌,他兩手一撐動作靈活地回到地麵,其他墳墓毫無大礙。
今晚屍體被侮辱是天黑後的八點到十二點之間,而那天偷伐是十二點到早上六點,這兩件事發生的時間是錯開的,可又是無縫連接的。
假如都是一夥人做的,偷伐都是村裡人,不可能容忍有奸屍的事發生,那隻有不知道是誰。隔開發生的原因是在同一天內太引人注意嗎?村莊可以接受偷伐,但能接受奸屍的存在嗎?
村子裡的其他人不知道偷伐的人是誰的話,那村長會知道嗎?在明白偷伐的人有誰的情況下,就可以確定範圍了。奸屍可以隱瞞住伐木的人,成功隱瞞全村的可能性很小。
那不是一夥人的可能性最大,東南角方向的樹林是距離墓地最近的地方,同時也是砍伐最嚴重的,墓地不會隨便遷動,那就是偷伐的存在就早於奸屍了。
如果說伐木的人礙於新護林員的存在第二晚沒來,下葬不過一天,屍體就被侮辱,那奸屍的人是不知道我們的存在還是不害怕被發現?
老姚說過之前都隻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王亮了,那反過來想他們是第一批從外村招來的守墓員,連電的不通的村子裡,真的值得花錢招守墓員嗎,護林員是政府部門規定的,村長無法決定和拒絕,但村長可以決定守墓員,決定巡查時間。
可現在隻要求早上巡查,晚上隨機,是隻要天黑就算晚上的話那意義何在,護林員就可以替代守墓員的存在,即使村莊交通閉塞,也要特意招外村人進來守墓嗎?換句話來說在有替代的情況下,三個守墓員的意義在於哪裡?
除非,除非他能不被替代,要有留下的意義,那護林員要離開,要死亡。村長驚訝楊茵曼存在的原因是村子裡女性的死亡率很高,所以要我們保護楊茵曼,那反過來想她有死亡的幾率。那剩下的護林員李行歌和吳華呢?
各種想法在邵江非的大腦裡亂成一團,他不斷地進行假設,以偷伐、奸屍是不是一夥人的或者守墓,護林的各種情況為條件進行分析,按現有的線索,哪一種都無法說服自己。
每一條得知的信息都有一個bug,在每次推測的時候總會出現一個新的漏洞,新的提問。就像得到一塊拚圖,邵江非也隻得到這一塊,他隻能從這塊拚圖開始拚,隨著畫麵出現,整個拚圖都變得怪異。
就像第一塊拚圖被放在一堆不屬於它的拚圖裡,邵江非不斷挑選著現在手裡的拚圖是否屬於這幅畫,下一塊拚圖還要不要安上,他不斷判斷著所有事的真偽對錯。
“我們現在回木屋,你們回不回去?”楊勇衝走在前麵的邵江非喊道。
“你們回去吧,我現在去村裡。”邵江非剛說完,李行歌就湊到旁邊跟著,對楊勇問道:“怎麼不一起去嗎?”
楊勇無語地對著李行歌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明顯不想理他。一旁的陳華歪歪扭扭地說著,“吳哥,他狀態不好。我們,打算先回去。”
他瞥了一眼陳恒,罵了一句膽小鬼走上前找吳華。楊茵曼在吳華被嚇到後一直陪在他走在中間,楊勇一直走在他的後麵,一時間也不知是在嫌棄陳恒還是吳華。邵江非看著楊勇扯過吳華,默契地把吳華圍在中間的快步和他們分道揚鑣,漸漸消失在樹林裡才說道:“走吧。”
楊茵曼說道:“吳華他說有人跟著我們。”
“跟著我們!?”李行歌小聲地驚呼著,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動。楊茵曼看著他裝模作樣的四處看樣子,“彆看了,來墓地的時候就跟著了。我們都下山了,早就不見了。”
“吳華看到了什麼?”邵江非問道。
“呃,他也算看到吧。”楊茵曼遲疑地說,她自己也一頭霧水,頂著他們疑惑的眼神,還是給出答案。“他是看到了,但是他說不出來。”
“有什麼說不出來的,隻要是人就可以形容出來。”李行歌不太明白,形容個人有什麼難的,大學生語言能力變這麼差嗎。
“應該是人吧,主要是他,他就隻看到一張臉。”
“臉?他總可以說出男女吧。”李行歌道,長相說不出來說個性彆不難吧。
“我也想知道啊,我一問吳華就發抖。我又不能逼他。”楊茵曼無奈地抱怨道,歎了口氣,“抱歉,我什麼都沒問到。”
“吳華那個狀態還能回答你問題就不錯了,沒問到很正常。”楊茵曼聽著這話,心裡感到一絲安心,看著邵江非那張高冷好看的臉在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下說出安慰的話,她內心有些動容,難得沒毒舌。
邵江非冷漠道:“我對你也沒抱多大的希望,所有沒必要抱歉。”
楊茵曼欣慰道:“邵哥謝謝你的……”果然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