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倉皇間在船腳尋到了一團麻繩,她將麻繩一頭緊緊綁在自己的腰上,毫不猶豫縱身一躍,撲通入水。
船上的人很快也反應過來,叫道“有人下去了!快!快!拉緊了!”
很快聚上來一群人,手忙腳亂拽住麻繩的另一頭。
顧影跳水下來就猛嗆了一口好,她撲棱著冒出水麵,極力冷靜下來,回憶起大學遊泳課上所學的技巧,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氣息,奮力向落水的方向遊去。
她遊的速度極快,遊的方向也極準,如有神助般尋到水中那人,顧影來不及多想,將人一把撈起,靠在自己的懷中,還未等她仔細看清是誰,腰上的繩子便猛然繃住,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二人往安全的地方拖拽。
船上的人齊心協力將水中二人依次拉了上去。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顧影躺在船板上氣喘籲籲,她用袖子掄開臉上的水珠,咧嘴笑著看向與她並排躺地的那女子,錯愕發現,她救上來的女子壓根不是衛枕,這張臉美得好熟悉——凜冬閣的江黎。
江黎怎麼在這兒?
顧影的笑僵在了臉上,她腦子一片混亂,比那攪渾的河水還亂。
她抬起眼又開始在人群中搜索,當她看到心中那人完好無缺立在那兒時,懸在嗓子眼兒的一顆心才敢輕輕放下,嘴角又浮起一絲淺淺的微笑。
江黎落水時間不長,躺在船板上從暈眩中醒來,劇烈嗆咳了一番,吐出了一大灘的水。
江黎生得美豔,浸濕的黑發飛瀑般傾瀉下來,滿身縞素的衣裳沾了水,印得她誘人的嬌軀玉體越發勾魂攝魄,一時間春光乍泄讓人麵紅。
“這不是冷宮的江氏嗎?”
“她怎麼在這……”
“愛妃!”皇帝從人群中走出,當眾將自己身上的禦用鬥篷脫下,緊緊裹住江黎,言語中儘是憐愛。
“皇上……你來救臣妾了……”江黎如弱柳扶風般靠在皇帝懷中,啜泣起來,美態更勝西子三分。
“是朕,是朕來了,有朕在,愛妃莫怕。”
顧影蹣跚從地上爬起,一邊擰乾自己的宦服,一邊納悶起來,這又是演的哪出?她瞟向衛枕的方向,衛枕的臉色比自己更加疑惑。
“皇上,臣妾惶恐,臣妾是戴罪之身,恐汙了皇上的龍袍。”江黎眼含情波,眼角泛紅,手抵在皇帝的胸口。
皇帝卻將她摟得更緊些,柔聲道:“這些年苦了你了,是朕對不住愛妃。”
顧影搖頭暗歎,男人果然最吃這一套。她有些擔心這一幕叫衛枕看去會傷心,又忍不住瞟了一眼,衛枕的臉上雲淡風輕,沒有半分妒忌,顧影忙低下頭,心裡卻平添了些小竊喜。
很快龍禁衛來報,船漏止住了,船上眾人再無性命之憂。此次淹水或是由於行宮禦船年久失修,船艙的木頭泡水久了開始腐爛裂開,所以河水才能從木板縫隙中滲進來,一開始滲水無人留意,沒想到那麼快就衝出這麼大一個窟窿,差點致使沉船,釀成大禍。
衛枕神色有疑,明知皇帝祭陵必會路過沙河行宮,船艙地板腐爛這樣的小事竟會無人察覺?
皇帝簡單問責了管事之人,又斥責了龍禁衛護衛不力,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遣散了眾人。
眾人驚魂未定,也無暇再去深究,隻知道那晚的結局是,皇上攔腰抱起廢妃江氏進了寢殿。
翌日大早。
皇帝頒下一道聖旨,詔曰:六位時成,方袛所以載物;四始愛著,榴木於焉逮下。故能風化聿定,肅雍昭被;爾庶妃江氏,持躬淑慎,賦性安和,端恭柔嘉,每恪恭而奉職勤修內則,恒謙順以居心。茲冊封爾為江淑妃,居於永春宮。爾其舉止得宜,性秉溫和餘著於家邦。恪記宮規,勿有殊負於皇恩。
眾人紛紛議論,皇帝的心思當真是變幻莫測。江黎因是懷善公主生母的身份,被允隨行祭陵,竟因禦船進水不慎落入河中,大難不死因禍得福,引得皇帝心猿意馬,一舉複寵。
活著走出凜冬閣已是絕無先例,江黎還能一夜承寵從廢妃高居於妃位,看來後宮又要掀起血雨腥風了。
去皇陵的路上,皇帝更是肆無忌憚牽著江妃進了鑾駕,三人同乘。
“皇上。”衛枕欠身行禮打破了車駕中的沉默,她保持著皇後應有的氣度:“臣妾恭喜皇上新得佳人,江妃聰穎敏捷,能重新得皇上喜愛是好事。”
“我久居冷宮,幸得皇上垂憐,才能侍奉在皇上左右,皇後娘娘總不吃醋吧?”江黎靠在皇帝肩頭,盈盈望著衛枕,聲音婉轉媚人。
皇帝卻連正眼都不願瞧衛枕,隻“嗯”了一聲,讓她坐下。
“皇上,瘟疫已除,祭陵在即,又恰逢江妹妹回到皇上身邊,三喜臨門,今年還未行過大赦,臣妾認為該是恩赦的時候了。”衛枕進言。
皇帝真犯愁皇後賢名遠勝於自己,聽了衛枕的話,馬上就動了大赦天下的念頭。
“皇後此言不無道理。”皇帝點了點頭道:“朕正有此意,今年國運不昌,民生疾苦,朕心中不忍,也覺得該降一回仁德。”
“皇上仁義,與蒼天同德。”衛枕忙跪身道。“臣妾還有一事求皇上恩允,長秋殿掌事太監顧影開創隔離之法,於社稷有功,跳河救駕江妃,於宮闈有績,於公於私都對大庸忠心耿耿。臣妾替她求個恩典,求皇上賜其民籍賞其重金,恩準其出宮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