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
衛枕退了開去,麵上既沒有驚慌,也沒有失措,仿佛剛剛就快要吻上去的那個人,並不是她衛枕。
顧影驚恐地站到一邊去,偷瞄了一眼衛枕,悻悻低下頭去,眼底是大夢方醒的失落,到底還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可、方才她分明也能感覺到衛枕她並沒有抗拒。
“父親。”衛枕靜靜地等待著自己躁動的心平息下來,才恭敬喚道。
“皇後。”衛相躬身行了大禮,語氣深沉。
衛枕見狀忙上前扶,卻聽父親說:“臣請皇後金安,娘娘現已貴為六宮之主,切莫忘了一個皇後該有的言行舉止。”
此話意味深長,聽得衛枕驚心動魄,她眼中溫情的光轉為自持的冷靜:“本宮定會謹記首輔之言。”
衛枕側首吩咐道:“本宮還有些話要與首輔相談,你們先退下吧。”
顧影拱手作揖,收斂神色,諾諾退下。
她真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衛枕怎麼能做到若無其事就將這段抹掉了。
忽然,船艙裡傳來了一陣“咚咚”聲,地板和船身都跟著震動起來,顧影一愣,發生何事了?她順著聲音往船艙裡走去。
就在此時,船艙裡頭的人們突然像洪水爆發般往外湧,將顧影推搡開來擠到牆角,她吃痛得想罵人,卻發現周遭充斥的咚咚腳步聲和人群的號叫聲越來越劇烈,無人因推攘摔倒而停下,反而更亡命地跑,你推我攘,逆著她來的方向,似在逃命。
顧影皺了皺眉,自言自語:“趕著去脫胎嘛……”
很快,顧影就為自己剛剛說的話後悔了,不是什麼趕著投胎,是真的閻王爺索命來了。
船艙的地板嘎吱嘎吱作響,河水從船縫中漫了進來,當顧影察覺到自己踩在了一灘水蕩中時,船底砰地裂開,露出一條幽深豁大的口子,頓時像開了閘口泄洪一般,大水往船裡灌。
禦船開始漸漸下沉。
“船艙進水了,來人啊!”有人開始驚呼,有人開始尖叫。
河水沒到了膝蓋,顧影下意識跟著人群往船尾方向跑,衛枕還在那兒。
船身漏了,皇帝已命龍禁衛下水補救,但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一乾人等慌亂中向最安全的地方逃竄,那便是船尾。
顧影一邊順著人群走,一邊艱難踮起腳,在人群中艱難地找,口中不斷喊著:“皇後!”
剛擠到船尾處,就聽到不遠處有人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彆擠了!有人掉水了!”
“啊——有人落水了!”
顧影聽清後心裡一緊,慌得厲害,這世上最大的巧合便是怕什麼來什麼,她使勁扒開接踵摩肩的人群,擠出一條縫,往尖叫傳來的方向張望。
擠在船尾的人群慌作一團。
“在那,真有人在水裡!”
“快,快去叫龍禁衛救人呐!”
“誰水性好些,趕緊下去撈人啊……”
顧影死命往出事的方向擠,隱約聽到有人在說:“娘娘,當心著些。”
顧影崩緊的神經禁不得一絲撥弄,她隻覺腦子裡過了一道驚雷,病急亂投醫地隨手抓了個小宮婢:“誰落水了?不會是皇後娘娘吧?”
那宮婢本就膽小,像受驚的小鹿支支噎噎,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顧影急得甩開那宮婢,兩步跨到船沿邊上,扒著船舷探頭往下看,果然水中有人撲騰出大片的水花。
船尾離水麵足足有四五丈高,這高度……顧影目測都差不多奧運會二十米跳台了,後背不禁騰地嚇出一層冷汗來,她再一看,這運河在漆黑的夜裡更是深不見底,溺死在裡頭怕是連屍骨都尋不到。
水中那人的呼救聲減弱,水花也逐漸縮小。
“像是女子……”
“好像還是位娘娘!”
夜色黑得化不開,顧影實在辨不出是誰來,但那身形還有飄起的衣裙,的確是為女子,還是位有身份的貴女無疑。
顧影不敢去賭,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敢用衛枕的性命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