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陵市。
六月初,夏暑的炙陽把街道切成兩半。
陰影下清涼如水,儘管如此,阮潯跟著人群魚貫而行,被擠得一臉不耐,腳步匆匆,白皙的脖頸上不久就掛了幾滴汗水,可見這天氣熱得難耐。
本來需要十幾分鐘的路程硬是被他縮短到幾分鐘,終於到一家叫“Retrouvailles”的咖啡廳前停住腳步,抬頭看了一眼簡約的招牌差點閃瞎眼。
悠揚的音符若隱若現地從裡廳飄出來,阮潯走到前台,台後站著一個身著藍色襯衫,黑色直筒長褲的男人,正在悠閒地衝泡咖啡。
“喲,今天來的這麼晚啊?”
男人抬眸看了阮潯一眼,望著他這幅煩躁的模樣倒有幾分好笑,會意到這人一定是因為天氣熱加起床氣沒消乾淨。
“剛醒,很煩。”果然,阮潯又接著道,“你那店標怎麼回事,整個蝴蝶結掛上麵乾嘛?”
還是粉紅色的。
“害,這不是你馬上生日了嘛,我給你整個店慶。”男人語氣裡帶著壞壞的笑意。
“花裡胡哨,往年也沒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啊,你今年腦子出問題了?”阮潯皺著眉,不能理解。
“瞧你這話說的,這——”
“到時候我不來了。”阮潯搶先道。
“那天周六。”
“……”
“你要知道,除去日期外你是非常愛我的。”男人補充道。
“淮哥,這咖啡廳快勻不下你的臉了。”阮潯笑罵道,後者朝他挑了一下眉。
應淮此人,“Retrouvailles”音樂廳的現任老板,前任老板出國四年多,阮潯與兩任老板都熟稔,每個周六都來是因為以前常來,後來似乎就成了一個約定。
哪怕現在上了大學,假期從外省回來也會遵守這個“約定”。
“老樣子?”阮潯點點頭,應淮麵露嫌棄地遞給他一杯熱的“冰美式”。
“不是我說你,大熱天還喝熱的,得虧這熱汽兒看不見,要不然換誰都嘲笑你。”
“笑唄,又不是沒有過。”阮潯無所謂道,接過那杯熱美式,溫度剛好。
他拉開前台的高腳椅子坐上去,隨手解開一顆紐扣,又扯了扯領口,讓本來隻露出一半的鎖骨全露了出來。
一係列動作簡單利落,卻極具誘惑力,加上這人膚色白,皮膚細膩,晃得人眼睛發直。
“嘶。”應淮倒吸一口涼氣,“你說你,長得跟個小明星一樣的,怎麼21了還沒對象呢?”
“打住,這個問題你不是知道嘛,而且你已經說了三年了,你不煩我都煩了。”
“小兔崽子不知好歹,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我冒昧說一句……”
“很冒昧,彆說,不聽。”
應淮對著阮潯腦袋就是一下,犟道:“我偏要說,我天天說。就你那個前任,忘記他的最好辦法就是去找個新的寄托感情,相信我,慢慢的就不記得了。”
“那你後來交七八個女朋友,你忘記你那個前不知道幾任了?”
“……”應淮心說還真他媽沒有。
“看吧,對你這種渣男都沒用。”
你禮貌嘛……
“聽哥一句勸,從我聽你說過你倆的事,我就覺得啊……有緣無分。”應淮一臉深沉,“實在不行哥給你介紹幾個,男女都可以,保證女孩人品好氣質好男孩帥氣多金。”
“謝謝,用不著,況且有緣無分又怎麼樣,沒分我自己找,另外再補充一下,他不是我前任。”
阮潯一臉不屑,表示不信這些東西。
應淮拿過一個空玻璃杯仔細擦拭,道:“為什麼一定要強調不是前任?你倆那也差不多啊。”
“請你不要隨意把我的初戀送出去。”
阮潯杵著下巴,一臉無語地看著應淮擦杯子。
突然,視線下滑不經意瞄到杯身時,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他瞳孔裡,儘管模糊扭曲,阮潯心頭卻猛地顫了一下。
“我不能理解……況——”
突然一陣風從臉龐刮過,應淮抬起頭,話語止住抬眼一看,人沒了,再一轉頭,沒了的人已經從側門跑出去了。
應淮一臉懵,嘀嘀咕咕:“小兔崽子乾嘛呢,怕不是看見死對頭了。”
想著阮潯能解決便重新拿起剛才的杯子擦拭起來。
阮潯剛追到側門外,口中的“簡”字停在喉間正預出口,腳踝處卻傳來一點刺痛,他皺眉低頭看了一眼。
來不及細想又抬腳去追,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追出來時那抹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街道,他有些頹喪地看向每個街道的路口,幾秒後負氣一般錘了一下身旁的牆。
阮潯低頭呢喃:“是你嗎…應該不是……”然後又搖了搖頭,心說我怕是魔怔了,但自己卻不該是看錯了。
哪怕真是他,不打招呼不聯係先不說,剛才那個距離,難道他沒看見自己嗎?明明坐的位置那麼顯眼。
他思緒雜亂地慢步走回前台,應淮看他走路有些歪歪的,取笑:“你這架打的可真夠快的,幾分鐘的功夫腳還傷著了,沒事吧?”
阮潯搖搖頭,應淮看他這幅樣子不太對勁,神色正了正,皺眉問道:“怎麼了?看見誰了?”
阮潯坐回原先位置,沉默不吭聲,思緒像是突然被拉了很遠。
半晌,阮潯才開口,看向應淮的眼睛,聲音有幾分驚疑不定:“淮哥,我剛才……好像看見他了……”
“誰啊?”
應淮心說你不是一直在和我說話麼,哪來第三隻眼睛看到,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從哪兒看見的?”
“簡沉煜……”阮潯指了指麵前剛被擦乾淨的杯子,“剛才這個杯子上有一個白色的身影……”
應淮看著手中形狀並不規則的玻璃杯,震驚道:“是不是你看錯了……這個玻璃杯的花紋這麼扭曲……”
“不會,我絕對沒有看錯。”阮潯肯定道,雙眼盯著應淮,看的應淮突然背後有點涼,隻聽阮潯補充道:“他的背影我不知看過多少次。”
“可,如果真的是他回來了,你卻不知道?你們之間不是沒有什麼矛盾嘛?”
阮潯搖搖頭,說:“我也想知道。”
阮潯麻木地喝完這杯“冰美式”,都還是失神的狀態,倒讓應淮有些不知所措。
應淮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道:“等下阮潯,你先彆多想,想打電話給季勻。”
阮潯這才反應過來撥通了季勻的電話,可連續好幾個對方都沒接。
阮潯索性站起來準備去季勻家裡找他,起身太用力差點把高腳椅給撞倒,他倉皇丟下一句“我先走了淮哥”一溜煙人就已經出店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