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自己略微有些啞的嗓音突兀地響起來。尚京。尚京。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說再見和再也不見。聽見了嗎尚京。
尚京喉間輕顫,聲音輕輕的好像從遠方傳來。他說嗯。
“知道了江驚聽。”
天破曉的很快。透過模糊熹微的光,我看見尚京眉眼間映出的藍湛湛的光,平靜而溫和。昨晚那個脆弱的淋濕的尚京好像死了。所不同的是,尚京像捉了一條迸跳的魚般捉住了生命,也在黑暗裡燙出一條火熱的路,走出了時間與世故,帶著我奔向初晴的天空與田野,看似不能結束的沉淪也帶著一種化學式的發瘋結束。
那些日子是瘋狂而熱烈的。是無論我如何輾轉反側如何徹夜難眠都會在心裡翻來覆去拆開想念的瘋狂,一種遲來的色彩與光明。
記不清我和尚京到底走了那些地方,隻記得我們走過風雨蕭瑟走過秋意正濃,走過籠著濕煙的嘉慶河,走過冗長的海岸線渡過細小的獨木橋,走過斑駁留駐了很多很多年的那家小小的動漫店,然後呷著一口戀舊的時光走過山野爛漫,滿腔熱血地也走過我的十九歲。
二十歲那天平靜而溫和。黎明破曉之際尚京便攥著我的手徒步爬上神明山看日出日落看夜晚煌煌燈火闌珊滿地。來到山頭時已是六點一刻。我們緊挨著坐在突兀的岩石上。石上有晨霧的潮氣,露珠滾滿褲腳掉落成霧。抬眸時已經能看到太陽蓬蓬勃勃的跳出地平線來了,瘦瘦的駝雲扛起日升,映著已哺將曉的天色,傾倒著滿天晴色。
我們坐了很久很久。再回過神時月亮已經被白霜打蔫,傍晚還留在手裡。
我突然就很高興。尚京不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人,他急躁、怨對等待。可是尚京靜靜地抽著煙陪我坐了好久好久。他的嘴上不時開了一朵橙紅色的花,花立時謝了,寒冷與黑暗包裹著周遭。什麼都綽約而模糊,可是尚京鍍金的發絲以及殘餘炸裂火光的淺淺痕跡讓我辨出。我悄悄的看尚京鋒利的眸。誰知我的視線在他麵前,就像點著了火的報紙,漸漸癱軟了下去。
月亮把愛發酵,風把我們路過人間的軌跡相通。過了很多很多年,我還是會想念我20那晚的尚京。實在溫存,漂亮到不行。
那夜尚京灼熱的眼把我心裡燙開一個口子。結了疤,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