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地麵被雨水刷洗淨山由……(2 / 2)

花花花花 白之汐 11632 字 10個月前

“算了吧,我現在不交朋友去了也不知道乾嗎。”

任前飛盤著腿:“誰交朋友啊社會裡藏龍臥虎厲害人多著呢,不懂人心怎麼寫出好東西。”

郝飛揚聽了也覺得有道理:“我是怕見生人,不過聽你說倒想去看看。”

任前飛快速從床上翻起來往衛生間衝,裡麵嘩啦嘩啦水聲,讓人感到社交這件事是這家夥快樂來源,自己畢竟還年輕也該像任前飛那樣整日社交,掙錢,名利場裡廝殺可為何自己是這樣,很快出門,兩人打打鬨鬨下樓梯,郝飛揚看見二樓門上插著把鑰匙,拔出來就鐺鐺鐺敲門,一個中年男人開門,郝飛揚正準備解釋那男人麵無表情接過鑰匙砰一聲關上了門。

轉過身對視兩人臉上露出驚訝表情,郝飛揚有些尷尬,任前飛更多是疑問:“認識嗎?”

郝飛揚搖搖頭:“有點印象估計上下樓碰到過。”兩人感慨著打上車任前飛吞吞吐吐:“林蕊欣聯係過嗎。”酒店路程差不多三十分鐘,郝飛揚把最近發生說了個大概。

任前飛也沒明白:“總之就是乾點啥唄。”

“差不多吧。”

“乾嘛非找她啊。”

“我還認識誰啊,這不沒辦法麼。”

“好好好,這事咱不提了,你想做事還是要多認識些人。”

“那行,今天就看看你認識的這些人都是怎麼個能耐大的。”

包廂裡任前飛一人一條中華扔著一一介紹,這頓飯算有心了,有一個新任命文口局長作,協副主席和一個文摘主編,門口擺著四箱白酒一桶自釀啤酒,郝飛揚準備好了好好喝,但看著這些酒,再能喝也喝不完啊。

任前飛拿三個分酒器倒滿,端起一杯對著場中:“來,給大家整個活。”分酒器搭在嘴角慢慢仰頭,“啊”一聲順溜著溜流進嘴裡。

喝完一杯,端起二個分酒器:“來第這一杯杯敬馮局,感謝多年來的照顧。”說著推到馮局嘴邊一直端著,那局長滿麵紅光:“小任跟著大領導學,我們這個級彆還不到這排場啊。”端起來仰頭喝了。

任前飛又端一杯:“第三杯敬葉主席,以後還要多多照顧,尤其是我的這個兄弟有才華。”說著指了指郝飛揚。

葉主席端著酒杯朝過來:“哦,那要好好介紹一下。”郝飛揚知道跟領導吃飯規矩多,一般都是誰官大誰多說話,介紹到自己就站起來笑著點了點頭沒多說話喝了酒。

任前飛之前透漏過幾句這個馮局長他倆關係好到每周五必須見一麵,看著這位局長年紀不大倒也沒那麼多規矩,也從馮局長開始敬了一圈,馮局長端著啤酒連喝三杯對著任前飛說:“誒呀,封閉學習一周把我饞壞了。”

旁邊人紛紛起身敬酒恭喜,馮局邊喝邊說:“誒,我可是跟領導們都沒喝呢,先跟你喝來了。”

任前飛嘿嘿笑著放低聲音:“上次給你提過張局老婆開托兒所那個事好批不。”

馮局喝著啤酒:“批隨便批都是小錢沒意思。”

任前飛:“立體停車場的事也停下來了,接了個電話說這事叫我彆插手廳長兒子要弄,本來想說狠話忍下了,果然這兩天已經立項了。”

馮局:“明搶啊,不是老爺子走的早現在能怕他們。”

“唉”兩人歎著氣繼續聊著,看起來是真投緣。

郝飛揚又敬了一圈,到葉主席這他問到:“小兄弟這麼有才華,有什麼作品嗎。”

“慚愧,慚愧,是愛寫點東西有本書還不知道往哪投稿呢。”

葉主席招呼旁邊主編過來:“誒,小劉啊,你來來給這個小兄弟好好掌握一下,給好好找個編輯斟酌一下。”

叫小劉那個主編也就端著酒坐過來,這會已經喝了些酒感覺剛剛上來:“誒呀,任總朋友我好好給他看看也行啊。”

郝飛揚聽了也高興:“還沒寫完上不了,不知道上不上的了台麵那。”

劉主編:“那沒事,咋們看,能出就出,實在不行幾萬塊錢任總隨便安排掉了麼。”

“啊,我這邊也隻寫了一半,還是先寫著吧,咋們留個聯係方式寫完了再說。”

“好的好的”兩人互留號碼就接著喝酒,喝到爽快時,包廂又進來一個人,一進門就咿咿呀呀繞圈唱起京劇,郝飛揚細看這人戴個眼鏡一臉滄桑背後背個包上插著三杆旗,寫著西部風雲,葉主席指點著笑:“活寶又來了大家聽聽。”郝飛揚聽見這個人好像叫肖野夫是個作家,唱完後挨個碰酒,花白短發襯著皺紋越發明顯,一圈胡子雜亂中帶著抖擻,說話簡短直接,好像每聲都要吐出釘子釘住什麼一樣,旁邊人跟他聊天都撇過頭側耳聽,但肖野夫仰著頭越說越激動。

郝飛揚和他隔著兩人距離聽得清楚,大致在說他早期是下崗工人,四十歲開始寫書,如今已經五十四,寫了十幾年書到第三年離開老婆孩子隻身到蘭州,終於完結了四百多萬字可是沒人願意出版,隻好貸款十五萬自己出自己賣,平時也擺擺攤賣些黃河石。

郝飛揚聽了有些興趣,把剛收那條中華遞過去:“你好,我叫郝飛揚,聽說你愛寫作。”

肖野夫本來揀著桌上菜大口吃著,聽這麼問也沒接那條煙停下來拿著紙擦了擦嘴從背包裡掏出一本大頁厚書:“我這書怎麼說呢,托爾斯泰也就這樣了。”說著在手裡晃了晃:“怎麼樣上中下三本,一本四十五三冊一起買一百二,小哥買三本看去吧。”

郝飛揚拿著認真看了幾頁:“看著挺好為什麼還要自己賣。”

肖野夫:“我也不明白大家為什麼不愛看,明明這麼好。”

郝飛揚真的很好奇:“也許他們沒有一樣的經曆,也許不夠貼近社會熱點?。”

肖野夫:“誒,就是魯迅也沒啥見識,不明白製度是製度,文化是文化。”

郝飛揚接著問下去:“哦,怎麼說。”

肖野夫:“因為我曾經也是魯迅,我很痛苦。”

郝飛揚想了想喝了口酒:“對啊,一直否定自己很難不自我閹割。”

肖野夫:“我悄悄告訴你可彆說出去,哲學沒啥用,人隻要明白在彆人身上發生的事自己身上也會有就夠了,這慈悲不是人人能有,時間到了自會來找好東西,來三本吧,好看的很。”郝飛揚本來沒有猶豫,但一摸兜,好像不夠那麼多錢,隨便說了聲跑到廁所數了數有一百五,回來給肖野夫把三本書買下來,拿在手裡沉甸甸,寫了十幾年才寫出來,作者還要每天帶著推銷,文字時代要過去了嗎。

肖野夫收了錢繼續跟人聊著理想,說著生命在於拚博,要像戰士無所畏懼聽著聽著心裡輕悠悠,也泛出一絲淒涼,不知喝了多少酒,期間郝飛揚都記不得了,隻記得肖野夫走時背影雙肩包上紅黃相間三角旗子,飄蕩著越來越遠耳邊響起咿呀呔嗆之聲。

第二天郝飛揚早早醒來,搖搖晃晃走到廚房,拿出小米洗淨添上水,鍋蓋用一根筷子支在邊上煮,噴過花,喂飽魚,洗個澡,囑咐任前飛記得喝稀飯就出了門。

來到單位郝飛揚找了個角落躲起來翻開書就停不下,回過神來長吐口氣才發現已是中午,大夥都去吃飯,郝飛揚合上書細細回味,他的感覺是真實,一定程度上是對曆史的記錄,那時候人思想局限,做事情講究,可任何時代年輕人向往的情感都彆無二致,也許平淡但這絕不是隻懂得借鑒與抄襲的所謂精品能比的。比如書裡形容家裡小夥子娶媳婦,送彩禮就直接寫,一隻活雞,一套被褥,一個暖壺,兩幅碗筷,像記賬,恰恰從側麵體現那時人們的生活狀態,也許這本書的社會意義要大於文學意義。

十餘年辛苦寫作,書裡見聞山醫命卜相,天地人情心無所不包,是否是幻妄,不迎合,不苟同的努力錯了嗎,現實中多少肖野夫這樣如農民耕作般,一鋤頭一鐵鍬智力耕耘者默默耕種夢想,可實現不了夢還能叫夢嗎,困在生活窘迫中,卻把所有心血放在作品裡,甚至拋下家人,郝飛揚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想到這點心中驚醒,猛站起來顧不上吃飯,徑直走出辦公室,幾乎是跑著到了咖啡館,午飯時間卻空蕩蕩沒幾個人,還是那個調酒師坐在吧台頭也不抬看手機。

郝飛揚半天才從個個角落裡找到童小萌,鄭英傑還有王學文,兩個禮拜前被郝飛揚安排在這裡,意外中大家還是來了,每天像上下班一樣,任務是看書與寫作和搜集最新資訊,本來隻是找一個不待家的理由,但現在郝飛揚認真了,其實這兩個禮拜也不是什麼收獲都沒有比如有一次鄭英傑對他說:“我挨了打卻不去欺負彆人是因為善良,不是因為打不過。”

郝飛揚:“我也一樣啊,我一直以為挨打還不出手是懦弱呢。”

鄭英傑:“多少帶點懦弱,但那又怎樣呢,那些強大了又去欺負彆人的人才是懦夫,因為他們受到打人者影響失去自我,而強大了幫助彆人,才是對著那些施暴者下把狠狠一拳。”

“哈哈哈哈哈哈”郝飛揚覺著很暢快:“你這不是也幫住我了。”

跟王學文接觸多了,覺得這個年輕人很像自己,孤獨悲觀敏感隱秘,太多東西想表達卻不知怎麼做也沒人在乎吧就想提醒他一下:“可以不會說話,但要會講故事呢。”

王學文卻反問:“你會說話嗎”

郝飛揚:“哈,會把”

王學文:“那你教教我唄”

剛要接著說王學文回了聲“哦。”郝飛揚知道他比自己聰明清楚,要走時王學文:“誒,你想說什麼還是說出來吧彆把你憋壞了。”

郝飛揚回過頭從袋子裡一一拿出四袋薯片:“聽說你直覺最好,這四袋裡選一袋。”

王學文一個個拿起來看了撕開一袋翹著三根指頭拿著嘗了嘗:“嗯,日式咖喱玉米棒,果然不錯。”話說間又往嘴裡塞了幾根顯出滿足。

郝飛揚想了想:“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王學文大拇指和食指在嘴裡吸允著又伸出了中指對著他。

還有一次給童小萌講故事:“有一次在電視上聽見一個介紹,主持人說這是每天堅持寫作的老舍先生,當時就愣在那了,還可以這樣嗎,我也想做這樣的人,總有一天你也會有這樣的時刻,那時你就什麼都不怕了。”

童小萌第一次敞開心扉:“我在害怕什麼呢,怕失去吧,想到做了什麼會失去就會一直想什麼都不敢做做了就怕這麼做會失去什麼想著想著就會一直哭,哭完了就會失望就會想要……”童小萌說不下去又要哭起來,郝飛揚看到她的手臂在顫動掀起來一看一道道橫豎傷疤在白色手臂上錯落,有些新傷口血還未凝,郝飛揚慢慢放下袖子:“你失去過什麼嗎。”

童小萌:“爸爸媽媽。”

郝飛揚:“那現在的?”

童小萌:“是我的養父母。”

郝飛揚:“那你見過親生父母嗎。”

童小萌:“媽媽告訴我,我們曾經見過一麵,約好在一條街上迎麵看看,他們趕緊躲到一輛灑水車外麵從車底看到我穿著新亮皮鞋襪子也帶著碎花就放心了覺得我過得幸福,從那以後就再也聯係不到他們了。”

郝飛揚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這麼簡單,但是她能說出來也是好開始,就這三件事來說簡直是一個好開端,現在郝飛揚看這三人擺擺手:“不說大道理,假如能排除乾擾,心無雜念的閱讀,每天堅持寫出哪怕一點真實感受就夠了。”

三人自若有所思,郝飛揚雙手輕拍桌麵:“我有個想法,先從讀精典開始,每個人眼中都有一個特殊的哈姆雷特,一起讀幾段說出自己的理解,找到與世界交流的方式,先把我的筆記念給你們聽”

“論語裡孔子的論述主要分為德行,言語,政事,文學這四科,大約從漢代起,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學說需要由文字傳承,真正對後世有深遠影響力的是曾參的德行科。因為曾參有著作,憑借文字流傳下來,一直到今天我們了解的孔子。大膽猜測一下,孔老先生本人不是為政主義,而是在當時社會曆史背景下感悟出一套處事之道,不怕成為眾矢之的是很有勇氣的。吾日三省吾身,這樣的理論,正是自我修練的一種方法。所謂寬以待人嚴於律己,發自內心做件事,不要求彆,每當要求彆人時就想想人與人不一樣就可以免開尊口。幾千年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這麼依靠一套價值觀流傳下來了,想想也是即合理又瘋狂,好在同一體係下許多自由的大樹艱難開出新芽,才讓我們今天生活的不至於那麼單調,這是值得慶幸的。這些門派繁雜論述細致的智慧結晶就像吊在樹上的一顆顆蘋果讓後人隨意采摘,以至於如果當下還有人說有一套理論能解決所有問題我們也在內心達成不可能的共識了,這就是進步,不知道不可怕,可怕的是覺得自己什麼都知道,不管怎樣,遙想千年前,孔老先生長袍綸巾,九尺而立,佩劍駕車整日奔忙在學堂與列國之間,依靠自身感悟學術感化教學他人,今天也必須承認,他是當時具有學識魅力的我們的先賢!”

郝飛揚一口氣讀完,停了停:“這就是我讀論語後的讀後感,聽了什麼感受。”

童小萌有點猶豫:“嗯噠嚕,聽起來好像也挺有趣,雖然不太懂。”

鄭英傑主動起來:“這個要讓更多人參與。”

郝飛揚快速眨著眼睛:“那就建個公眾號,與更多人互動。”

“那就這麼定了。”王學文也被這種樂趣帶動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了興奮的神色,感覺向前邁了一步,郝飛揚拍了拍手:“我還要提醒一下大家,不是學校寫作文,水平要提高再提高,怎麼提高自己想辦法,去吧,散。”

三人起立往自己的角落裡走,郝飛揚叫住王學文:“學文,等一下。”

王學文又坐下,郝飛揚看著王學文表情嚴肅慢慢的說:“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以後再不問了,還是不想回學校去嗎?”

王學文認真的回答:“已經做的決定,不再回頭了,你彆勸了。”

“我不想勸你,還是要告訴你,我以前以為年輕時有點錯誤沒關係,但現在覺得關鍵的幾次抉擇會影響以後的生活所以要慎重再慎重。”

“你是說如果不參加高考我以後的生活就會變得很差嗎。”

“你走的是一條冒險的路,這樣會更辛苦。”

“我本來也不喜歡跟人交往,不一樣就不一樣吧,不過想到這些注意力也會受到影響,沒辦法的事,我會克服。”

“沒人說不高考一定錯,隻是有點可惜,但已經選了就要為這個選擇買單了。”

王學文眼神閃爍:“好,我會證明自己。”王學文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什麼,又坐下小聲跟郝飛揚說:“有個問題跟你說一下,這裡老板娘跟那個調酒師好像在談對象,而且這個調酒師經常過來調戲童小萌,被我們攔了幾次,就總以各種理由,要我們換地方,搞得我們好像做賊一樣,來了以後都要提心吊膽的。”

郝飛揚:“不至於把,我們不是借用他們的地方,是租用啊,給了錢,這事你們也不用太在意了估計那裡有誤會,我去溝通一下就好了。”

王學文:“行,你能搞定就好,我去了。”

郝飛揚:“恩。”

看著王學文的背影,郝飛揚覺得一陣輕鬆,人與人之間還是需溝通,更讓郝飛揚開心的是看著王學文就像看見從前的自己,人一旦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爆發出來的能量不可估量,至於這個調酒師,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仗著林蕊欣那個懶蛋啥也不管就想為所欲為還是先觀察觀察。